姜岚咧嘴一笑，“丁大人都这么敞亮了，我当然也不怕这些小心思被大人看出来。”
丁子昂无奈摇头，叹了一声，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他自然不会再纠结什么，虽是满脸无奈，仿佛被逼迫般，却还是说：“待此间事了，姑娘若愿意的话可随我去一趟县城，到时候我自会带姑娘去见那人，姑娘有什么想问的，也可当面直接问。”
“那就多谢丁大人了！”
姜岚当即应着，紧跟着就说：“既然已经知道大人的态度，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关于本案，我其实有些怀疑陈婶。”
“陈氏？”丁子昂眸色一紧。
姜岚微微点头，“大人之前也查到她案发当天的行迹可疑，这几天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我觉得……她虽然日常的表现都很懵懂，但……要说多疯癫也不至于，若她有时候是清醒的，或者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日子太困苦所以才表现得疯癫的话……她的嫌疑是不是就更大了？”
丁子昂也算是给她交了底，她又急需为刘升案翻案，即便这时候就让丁子昂锁定陈氏有些冒险，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等丁子昂一走，她便将这消息告诉韩奕，让韩奕派人去县城查那名贺家老仆。
左右丁子昂要确定陈氏到底是不是装疯也得有个两三日，以韩奕手下的本事，两三日足够将长安县翻个个了，也足够查出丁子昂平日的踪迹，不至于找不出那老仆在哪儿。
对面丁子昂听她说完当即面色一凝，严肃道：“姑娘所言当真？”
“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并不知，这也是我之前对大人说拿捏不准的缘故，我看，大人还需多加走访，或是想办法来试探试探。”姜岚也说得严肃。
丁子昂听罢缓缓点头，“姑娘所言有理，不过……她为何要对梁老三家动手呢？”
姜岚故意迟疑了片刻才说：“大人之前说过，她也是被换婚来的，有没有可能她听说梁萍要被换婚后就想到了自己，然后找了毒药下毒？”
姜岚又问：“不过……陈婶这十几年来没有收入，生活都靠村民们接济，那毒药是从哪儿来的也得再查查，对了，之前大人不是查过都有谁去过梁老太家吗？最后陈婶并不在其中？”
目前，村子里只有梁老太在案发前买了砒霜，梁老太也曾因此被怀疑，之前丁子昂查过案发前两天包括案发当天都有谁去过、或经过过梁老太家，试图从中筛查凶手，但当时查出来的人中就没有陈氏。
这也是丁子昂之前一直没太怀疑陈氏的原因。
“不错，依照村民们提供的线索，陈氏在案发前及前几日都没有去过梁老太家的，虽说地道入口在后山，从村子出去是有一段同路，但要去梁老太家是需要中途拐弯。”
“可梁老太的确少了一包毒药，莫非是被陈婶捡了？”
丁子昂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查一查，看梁老太买砒霜回来那天都去过哪儿，若陈婶也去过，就极有可能捡到。”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想了想又对姜岚说：“查明陈氏到底有没有作案可能之前，还要劳烦姑娘多留意些，若是有什么发现姑娘可直接来找我与我说。”
姜岚自是一口应下。
索性丁子昂没有立刻就想到验证陈氏的掌印，她也就不急于提起，免得打乱了计划。
但还是提了一句：“丁大人，若当真是陈婶的话……她这个情况，会被判什么刑？”
“杀人偿命，自然是死罪。”丁子昂身形微顿，说完看姜岚面露不忍，不由得心下一动：“姑娘同情陈氏？”
姜岚点了点头，试探道：“兴许，她只是一时错乱，将梁老三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将梁萍当做自己了呢？”
却不料丁子昂脱口就说：“这不可能，若她只是神智错乱，又怎会给梁萍准备好盘缠干粮？若真的是她，她必定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做的，即便我们用这说法来结案，刑部和大理寺那边也过不去，毕竟梁老三一家三口也并不是该死之人，何况换婚之事，虽对无辜女子伤害颇深，但在民间一直不算什么稀罕事，大家都不觉得过分，所以想要让大理寺和刑部也同情陈氏，给她宽限，恐怕也不容易。”
姜岚抿了抿唇。
大理寺她倒是不担心，就怕刑部……
“不过……”
丁子昂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又道：“陈氏的情况也的确可怜，若能设法让她免去死罪倒也算积德了，就是活罪难逃。”
“她已经受了十几年的苦了……若真的是她，我会问问她的意愿。”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一点姜岚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也本就打算要问一问陈氏。
虽然她希望陈氏可以摆脱前半生受的苦，在受刑后去过新的生活，可毕竟她不是陈氏，万一陈氏觉得人生已经无望，想要了结性命呢？
她一直怀疑，火就是陈氏自己放的。
若陈氏不愿活下去，或者不知该怎么用清醒的面目活下去的话，她当然会劝，可也不会勉强，终究还是要看陈氏自己的意愿。
看她这么说，丁子昂也放心了不少，笑道：“姑娘豁达便好，我本还担心，万一当真是陈氏，我们设法救了她，她却一心想死会让姑娘心头难过。”
“不会的，我虽然是好心，但却不能将自己的意识强压在别人身上让别人接受，个人自愿的选择就是最好的了。”
这一点，姜岚在前世就想得清楚明白。
当初她也不是没为一心寻死的人难过过，眼看着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从高楼跳下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不论怎么劝都劝不回来的滋味……甚至一度让她消沉不愿再做这份工作。
一直过了很久，她才想明白，自己只要尽力就足够了，每个人想要的都不同，若是强行要求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也是一种为难，更可能是一种迫害。
送走丁子昂，姜岚便将今日同丁子昂所说的话都告诉给韩奕。
“虽然冒险，但我们现在派人去长安县查一定来得及的，就算丁大人最后反悔，我们手里也拿捏住了对付贺家的利器。”
“你何必如此着急，即便你不在，我也能妥善处理。”
韩奕一直留意着姜岚和丁子昂在院子里的动静，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更当即就明白了她这么做是担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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