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的黑暗让方澜庭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
Lng走的这条路他没有走过，不清楚方澜箫今晚到底要去哪里。
但随着距离小别墅越来越远，空气中来自海水的咸味就越来越重。
不同于港口渔市场那鲜活的气息，现在窜入方澜庭鼻腔的海水味有一种工业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果然，40分钟的路程后，他看到了一个个堆叠起来的巨型货柜箱。他知道了，这是一个码头。
"为什么来码头？"方澜庭问姐姐。
"等下跟紧，戴好你的口罩。你跟Lng站一起，装成是我的保镖。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方澜箫细细地嘱咐着弟弟，仿佛是遇到危险前的警告。
三人下车，越过一堆又一堆的货柜，来到船坞旁边。
等了一小会儿，一艘货轮的身影在浓重的黑夜中渐渐变大，像电影里巨大的海怪准备向陆地进攻。方澜庭有点怯。
Lng应该是感受到了方澜庭的反应，他拍拍男人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
货轮靠岸，船员抛锚。
方澜箫上前一步，货轮上下来一个大胡子男人。
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大胡子男人转过身，向船上的水手做手势，同时，码头的吊臂开始作业。
一个个大货柜在两拨人的配合作业下，稳妥地转运到了码头上。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来到码头。
司机从车上下来，负责码头上作业的那批人，一个人负责对接一个司机，指挥吊臂，把货柜放上对应的车上，最后用军绿色的帆布把货柜遮盖好。
完成所有转运后，大货车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码头。
方澜箫还在与那个大胡子男人交涉，方澜庭看到她们疑似在交换些什么文件，但是公文袋是密封，他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等一切结束，大胡子男人回到大货轮的甲板上。
三人回到车上，方澜庭马上问道："刚刚货柜里的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在做那个......"
方澜庭不确定，但他又有很强烈的预感，姐姐会给他肯定的答案。
"嗯，就你想的那样。"方澜箫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疯了吗！"方澜庭无法相信姐姐所谓的业务就是这种知法犯法的勾当。
"你觉得呢？方澜庭，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女人觉得弟弟实在是被她保护得太好了，长个儿不长脑。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童话吗？
"那这也是你会被别人报复的原因吗？"
"不然，你以为我抢走的是什么？"女人反问弟弟，"今天接货的这个码头就是我抢回来的。迟早，我会把这一片码头都收入囊中。只有这片海域不会有24小时的海\关驻守，要又快又准地把私货运出去接进来，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方澜庭知道方澜箫已经无法回头了。
"这就是你不离开的理由吗？靠走\私来赚钱，你想过后果吗？"
"这是我的职责，我只能服从，没有资格去想什么后果。"
"能告诉我那些是什么吗？"
方澜箫挑挑眉，歪嘴一笑："怎么？想大义灭亲？"
方澜庭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他看向窗外的仲夏夜，说："在你们眼皮底下，我有这个机会？"
驾驶座上的Lng听到方澜庭的话，顿时提高了警惕。
如果方澜庭要搞事情，就算违背方澜箫的命令，他也会做掉了这个所谓的弟弟。
"好，我告诉你。"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包草莓味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
她一边点烟一边说："刚才那些都是香烟，准确来说，是逃过了海关和税收的走\私\烟。
我们提前贿赂好出口地跟这里的官\员，拿到海关抽检的时间表，逃过所有关税。
你想，香烟按照原价含税出售，我们逃了所有关税，可以以更低的价格供货给零售商，一包烟下来，零售商能多赚多少？一条烟呢？一箱呢？一货柜呢？
我们不愁没人跟我们拿货，那你想，我们又赚了多少啊？"
说完，方澜箫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味道轻轻的烟雾。
"烟可真是好东西啊，能解决这么多人多烦恼。"
方澜箫只说了两三句话，聪明如方澜庭，哪里还有不懂的。
这其中涉及的人员之多，金额之大，根本不是他一个简单的举报可以解决的。
"趁还没出事，不能收手吗？"
"你知不知道，这条产业链养活了多少人？不是所有吃这行饭的人都只是为了敛财。你站在食物链顶端，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澜庭没有再说话，他需要点时间静一静，想一想，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办。
车辆行驶了20分钟，方澜庭突然问道："那朴易笙呢？他留在这里是要帮你吗？"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不过你应该也能猜到，同样是些见不得光的勾搭。"
"那方氏跟朴氏，是依靠这些钱来维持运作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起初，做这个确实是为了钱。要做大集团，就需要大量的钱。现在，除了钱，更为了维系各处已经被打通好了的人际关系。没有那些人的掩护和疏通，很多事即使最后同样能办成，也会浪费不少时间。做生意嘛，时间就是生命。"
方澜箫把抽完的烟头扔出窗外："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不爱听。澜庭，你自以为的清高和洒脱，都是建立在方氏的盈利之上的，你没有资格批判我的行为。还有，你算过，如果方氏跟朴氏倒台，有多少员工会失去一份工资高福利好的工作？这其中，又有多少个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我承认，我是违\法了。不过，到了最后，我帮过的人绝对比我害过的人多。"
所谓的歪理，大概就是你明知道他的话是不对的，但又完全找不出可以让你反击的破绽和漏洞。
方澜庭败给方澜箫了，他决定放弃劝他们俩离开这里的计划。
但他同时也决定了，要跟在姐姐身边。
姐姐具体做了多少坏事，是不是罪不至死，这些他不会再追问。
作为弟弟的，他只知道，他要保住姐姐的命，他不想失去她。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黑色吉普车停在了白色小别墅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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