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牛，二者相向而行。
潘焱对着水牛后面的男子打了声招呼，而水牛也对潘焱哞了一声。
“这位小哥，你这是逃难来的吗？拖家带口的...”
中年男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将斗笠下的双眼露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潘焱一番。
只见潘焱，穿着黑色的奇装异服，还有墨绿色的胶底鞋。
身后背着草篓，拖着担架，怎么看都像是因饥荒逃难的难民。
逃难。
潘焱心里琢磨着中年男子的话语，很快就编好了来历。
“这位大哥，小弟名叫潘焱，从南边逃难而来...”
“南边？”
中年男子挑了挑眉，风霜在他黢黑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虽说身强体壮，但年龄看上去，起码五十好几。
“是的，这位是我天生残疾的妹妹，手脚发育不良，只能在草篓里。”
潘焱随即微微转身，将身后的草篓亮了出来，给中年男子看看草篓里的欢铃儿。
听见潘焱这么称呼自己，天生残疾，欢铃儿强压下怒火，对着中年男子礼貌的点了点头。
“...”
“这位是我那喜欢酗酒的老父亲，遭歹人暗算，现半死不活，醒不过来...”
潘焱又指向白骨担架上的洞虚子，对着中年男子介绍到。
担架上的洞虚子，听见潘焱的介绍，右手的小拇指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却没人看见。
“小兄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容易啊...”
中年男子翻身跳下牛车，将试图往前的老水牛往后扯了扯，站在水牛前，对着潘焱说到。
“大哥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只是现在山穷水尽，我身上的盘缠也没了...”
“请问大哥，这附近是否有村落，能让我们暂时落脚，找些力气活，换点吃食？”
潘焱学着曾经电视中见过的古人那般，双手抱拳前推，一身虚假的江湖气。
中年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不太理解潘焱的举动，便学着他那样，生疏的抱拳。
“小兄弟，我叫穆力，和你父亲年纪相仿，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力叔。”
“力叔。”
“这附近十村八店，现在也就剩下我们福喜村还能去了，你可以带着你妹妹和你父亲，去我们那歇息一阵。”
福喜村。
欢铃儿在噬渊生活多年，可对这种贫苦的地方，却是没有太多的了解。
福喜村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未找到相符的记忆。
“那敢情好！”
“来，随我走。”
穆力转身跳上牛车，扯着牛头的绳子，将牛车调转了方位，开始朝着北边继续前进。
潘焱也重新提起力气，背着欢铃儿，拖着洞虚子，跟在牛车的后边。
随着距离福喜村越近，欢铃儿就越发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要如何形容这种奇怪呢？
欢铃儿也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她也选择了沉默。
大约半里地的路程，穆力就带着潘焱来到了福喜村的门口。
村口的牌匾上，刻着福喜村三个字，却因为年久失修，那个福字有些模糊了。
这是一个，坐落在旷野中的小村子，四周良田环绕，有山，有水，有树。
也算得上噬渊中的世外桃源了。
那些用土堆，砖瓦，茅草堆砌而成的平房，彼此之间隔着距离。
太奇怪了。
这次不是欢铃儿，而是潘焱都感觉到了奇怪。
按照欢铃儿的说法，噬渊如此残酷的地方，居然生活着这样的村子，本就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可进到村子后，别说人了，就连野狗都没有一条。
“力叔？”
“嗯？”
“哞。”
潘焱对着穆力说道，穆力和水牛一同回头。
见水牛这么八卦，穆力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水牛的脸上。
水牛皮糙肉厚，无所谓般的摇了摇头，鄙夷的看着它背上的穆力。
“村子里的人呢？”
“潘焱，你有所不知。”
穆力一边说着，一边跳下牛车，来到一旁的木桩，将水牛的绳子套了上去。
“你也知道，噬渊这地方，有多危险。”
“像我们这样平凡的小村子，别说富裕安稳了，能活着已是万幸。”
“多亏了福喜神。”
“福喜神？”
潘焱疑惑的问道，噬渊还有神？
“没错。”
说到这里，穆力摘下了斗笠，露出了狂热的神情，对着东边的某处，直接跪下，朝圣般磕了几个头。
咚。
咚。
咚。
每个磕头，磕在石子路上，都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当穆力站起来时，额头已经磕出了微微血迹，他倒是无所谓的用粗布麻衣直接抹去。
潘焱现在明白，穆力为什么脸上皱纹那么多了。
合着那些皱纹，都是磕头磕出来的伤疤。
在穆力磕头的时候，潘焱背后草篓里的欢铃儿，就贴在脑后，低声说道。
“噬渊没有神，公子记清楚了。”
“那他说的福喜神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某个宗门，某个派系的某位大能吧...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了。”
“以自身通天的威能，给这些无知愚昧的贫民制造一些场景，从而获取他们的信仰，达到他们的目的。”
潘焱快速理清了欢铃儿的思路，试探的问道。
“意思就是...他们背后有大哥？”
欢铃儿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公子的思路，还真是奇特。”
有大哥？
那挺好。
穆力对着东边的某处三叩首后，起身，依旧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又是三躬。
随即转身，看向潘焱说道。
“你来的也巧，我们福喜村，每年都有一次祭祀，感谢福喜神保佑我们不受欺凌，风调雨顺，就是明天。”
“大部分村民都去准备参加祭祀的用品和仪式了，就在西边的神坛那里。”
“潘焱，你们一路逃难而来，想必饿得慌，我这就让我家妹子，给你们整点包子吃，可好？”
“那敢情好，多谢力叔了。”
潘焱直接一口答应。
欢铃儿不解的看向潘焱，明明如此诡异危险的地方，这潘焱是不是少根筋？
穆力憨厚一笑，朝着一旁的小屋子走去。
破损的纸窗，正冒着浓浓的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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