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奚玖手中千幻随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缓步走向萧君婷。
她并不着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越是这样，就越折磨人。
“嗒——”
“嗒——嗒——”
长剑轻轻敲击掌心，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一声声仿佛踩在众人心上，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萧君婷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裂，用力撕扯着头发，竟生生扯下一撮。
……连同鲜红的头皮一起。
“嘶~”
有人看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不禁发痒。
“大长老！您真的要助纣为虐吗？我们不顾自身安危，为圣院斩杀魔族，她呢！她做了什么？木奚玖她什么也没做！”
“就因为她有个强大的师父，就吓得你们一个个不敢出声了吗？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世人尊崇！”
“九长老她要真是什么值得尊敬的强者，早就将魔族斩杀殆尽了，又怎么会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圣院里，无动于衷？”
“我真搞不懂，你们明明都是圣院的长老，为什么要怕她？你们在怕些什么！？”
萧君婷似乎疯了。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使劲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指着几位长老，字字泣血。
“萧君婷！”
八长老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当即厉声呵斥，闪身来到萧君婷面前，浑身冰冷的气压令她清醒了些许。
“哈哈哈哈！八长老是被弟子说中心思，恼羞成怒，迫不及待要替木奚玖动手了吗？”
难得的清醒并没有让萧君婷适可而止，反而夸张地大笑起来。
八长老冷眸微沉，强忍着一把捏死萧君婷的冲动。
“你的命等着小玖来取，众所周知的事情，偏偏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本长老就在你临死之前好好提醒提醒你。”
“四个多月前，突然爆发魔潮，无论是规模还是数量，都是十六年前那次的三倍不止，别说五国，即便是圣院也无能为力。”
“是九长老出面，才覆灭了魔潮，若是没有九长老，如今的大陆，早已生灵涂炭，哪还有你萧君婷！”
“你不曾经历过魔潮，没有亲眼看见圣院三百多名精英弟子命丧魔族之手，所以你才能如此口不择言。”
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此刻的深夜才透着它原本该有的静谧。
木奚玖握着千幻的手骤然收紧，心猛地抽痛一下，呼吸微滞。
难怪出关那天见到师尊，她的身形单薄了不少，隐隐给人一种憔悴之感，原来竟是因为魔潮……
十六年前是爹爹和娘亲，如今又是师尊……
木奚玖不敢再往下想。
师尊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魔族……魔族！
黑夜中，八长老愤怒的声音还在回荡，每一个字都说得痛心疾首。
“弟子们在战场上和凶残强悍的魔族作战，连续不间断地拼杀六个时辰，有去无回是常事，不受伤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没有九长老留下的灵泉，你以为你们凭什么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指责九长老！？”
“萧君婷！你就是一头白眼狼，毫无感恩之心，简直死不足惜！”
魔潮之事前线人尽皆知，萧君婷也有所耳闻，但只要是和木奚玖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会下意识地忽略，嗤之以鼻。
本质上就是不敢面对，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逃避，但她永远也不会承认。
至于灵泉，她是亲身体验过的，每次从战场上换班回来，都要先去灵泉疗伤，再返回驻地休整。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无论多重的伤，进去泡泡就能很快痊愈，满身的疲惫也能瞬间一扫而空。
六个时辰的战斗，体内灵力几近枯竭，身体更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两者都达到了极限。
如果没有灵泉，也没有上好的丹药，再次踏上战场，多半还是拖着一身的伤，经过六个时辰的拼杀，又是伤上加伤。
长此以往，再强的弟子，也有熬不住的一天，战场就是他们灵魂的归处。
钟离慕一对前线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人人都将她奉作信仰一般的存在，感激她，敬重她。
萧君婷一番话，不仅惹恼了几位长老和所有弟子，也触犯了木奚玖的底线。
闷热的黑夜突然起了风。
“同生共死？呵~”
凉薄的声音仿若寒冬飘落的冰雪，裹杂着逐渐凛冽的夜风，如同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众人心底。
“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玩心大了些，才让萧君婷有机会说出对师尊不敬的话，是自己这个做徒弟的不该。
寒风刹那间形成一个风场，无数风刃泛着淡青色幽光，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啊！！！”
“噗呲——”
一声声惨叫犹如厉鬼，抓挠着众人的耳膜，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风场之中，宛若下起了一场大雨，升起一阵红色薄雾，纵然是深夜，也足以让人看清楚。
一炷香左右，惨叫声渐渐平息，木奚玖挥手撤去风场，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人心神俱颤，难以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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