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来的十分莫名。
仲长煦率先抬头：“他们做的事，自然有人来判对错，而不是你一句简简单单的杀了可以结束的。”
躺在地上的村民还在重复着没有姑娘这句话。
栀香若反问道：“一命抵一命难道不是你们常说的话吗？为什么不能杀，他们又为什么可以？”
大家说不出来类似‘他都已经这样了’这种规劝的话。
那堆尸山被火点燃。
火星炸响的同时，仲长煦开了口：“小半妖，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还要难受。”周围亮起的火光将他的双眸衬的幽黑，“人死如灯灭，到头来会像旁边的人一样被一把火烧成灰。”
“可你知道等我们查清楚事情原委，他们会经历什么吗？”仲长煦道，“他们会清醒的站在牢里，面对方寸之地，回忆着自己前半生所有的经历。求不得自由，也求不得解脱。”
这些村民最后是会忏悔还是会觉得委屈，都逃不过所谓的公平。
云辞在旁边叹了口气：“修士存在的意义，是因为凡人抵挡不了越来越凶猛的妖兽。修士斩妖，凡人除恶。”
“世人皆薄幸。”栀香若朝着地上的人狠狠呸了一声，“他们活着，都算是便宜了他们！”
“或许是吧。”云辞垂眼看着醒来却变得浑浑噩噩的村民。
魂魄离体这么长时间后，他们其实活不长的。
所以她将话题翻页：“蜘蛛精死前曾说要把这个地盘让给我。这个村庄，是不是对妖族来说，很特别？”
栀香若偏过头，显然是不打算说。
仲长煦和云辞互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没继续逼问下去。
这是兽王长的地盘，那么善后的事自然也就落在了这群赶来的弟子头上。
幸存下来的村民需要治疗一番才能扛得住审问，弟子们只需要负责把人带回宗门就行。
扛人这种活对能御兽的弟子来说太简单。
法光道道闪过，招出来他们的契约兽。
有位小弟子面前站着只身量厚实的大象，指引着它将地上那些活着的村民卷起来放在背上。
云辞被人群里那绿的发慌颜色晃瞎了眼。
“这个师弟选择契约兽的时候......”仲长煦顿了顿，嘴角压了又压，“正好遇见和他同命相连、未得真爱的这只灵兽。”
那也不是灰扑扑的大象变绿的理由啊？
等大象托着人飞远之后，仲长煦才继续解释道：“听说......”憋到最后憋不住了，他放声大笑，“那只母象喜欢上了一只土龙，公象为求真爱，给自己也染了层相同的颜色。”
用灵力染出来的颜色，并不是洗一洗就能掉的。
这抹亮眼的绿，则成了契了约的人和兽别致的过往。
旁边还没来得及走其他弟子也纷纷低头将一张脸憋的通红。
又因为是同门师兄弟，不好笑的太明显，只得匆匆朝着云辞行礼，跑的飞快。
云辞：“。”不知为何从他们身上瞧见了落荒而逃的感觉。
挺炸裂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仲长煦缓了口气，哎了一声：“原本打算抓几个师弟过来顺道历练历练，谁能想到这只蜘蛛就这么没了。”
“下次还有机会的。”
“倒也是。”仲长煦站起身，“不过没有我们这群师兄师姐在，他们也都在努力晋升呢。我先前回宗门，竟然发现我家小师妹也筑基了。”
想到最后见到岑柳的场景，云辞扬起抹舒心的笑：“岑柳本就是个豁达的姑娘，筑基不过一念之间。”
“我原本以为我修炼速度已经算快的了。”身前身后都有个跑的飞快的人，夹在中间的仲长煦颇为幽怨的看了云辞一眼。
“那你还得努力些。”云辞轻笑出声，“我近日对道有了新的见解。”
修士们到了元婴境之后，修行的方向便从提升修为转成了探索自身道义。
听完这话的仲长煦默默掏出玉简，选择将压力分摊到其他人身上。
烧这么多尸体，空中飘散的气味并不好闻。
云辞默默看着跳动的灵火，忽然发现四周场景逐渐产生了变化。
原本看起来修建的十分精致的村落，像是时间流速被加快，斑驳墙面露出爬上绿苔的砖石。
瓦顶也变得破烂，露出房梁。
只是风轻吹过，就尽数塌陷了。
不远处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鲜红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云辞顺着叶子摩擦发出的簌簌声望过去。
灰尘将火星子卷上夜空，不远处有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走来。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皮肤发青的妇人。
双眼发直，头发凌乱，深秋里穿着身单衣，怀里还抱着团用褐底碎花布包裹严实的东西。
姿势像是在哄睡婴孩般，干枯的手指甲却绯红，轻轻拍打在布团上，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因是没用官话唱，云辞并没听清她唱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个调子被空寂的山峦衬得有些诡异。
几息之间，竟走到了两人跟前，隔着尸山扬起的火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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