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茯苓一怔，这话，她可不是听不懂。
祠堂里，佣人们已经开始收拾起残局。
唐湛天方才是跟着叔伯一道走的，这会儿就只剩李茯苓和唐朝还在。
眼见儿子擦干净手，将白毛巾丢回周妈端着的盆中，李茯苓拢眉道：“你俩的婚事，我们唐家跟慕家早都默认解除了，据我所知，这两年，慕家二老可替慕斯晨张罗了不少相亲对象。”
唐朝面无神色，“我批准的。”
李茯苓眼睛瞪得如银铃般大小，“什，什么？”
男人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现在我回来了，我不管她有多少相亲对象，都该给我闪边站。”
说完，唐朝折过身，大步离去。
李茯苓呆愣在原地，凝望着那道冷漠的背影，她是真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什么都变了，却是对慕斯晨……还没变。
当晚，唐朝并未留宿老宅，而是由先前那名司机载回了正荣府。
下车前，男人给司机丢下句话，“半小时内，给我一份慕斯晨的所有相亲名单，就算阿猫阿狗我也要知道。”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莫名抖了下，“是。”
唐朝躬身钻出商务车，走上大门口的石阶，进了屋。
孙妈刚打扫完厨房的卫生，边解着腰间的围裙，边走进大厅，当她看到正在玄关处换拖鞋的男人时，简直难以置信，“三，三少？三少回来了。”
唐朝扫她眼，鼻腔轻应了声，随即旁若无人迈上红木楼梯，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孙妈整个人都懵在原处，仿佛跟在三少身后的尾风都能冻得人直打哆嗦。
就这短短一面的功夫，她就跟见了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
那名司机上楼的时候，唐朝正长身玉立的站在阳台外，身前是及腰的白玉栏杆，男人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深谙的眸子眺着天边那轮明月。
卧室内，衣帽间的门大打开，里面所有的柜门都是敞开的，明显被男人逐一检查过。
慕斯晨的衣服，不管是穿过还是没穿过的，都被佣人塑封好挂在了里边，正荣府依旧保持着她生活过的痕迹，就连浴室里，她常爱用的那款沐浴液，佣人俱是定期会放置新的。
司机深吸口气，战战兢兢走到男人身侧，递上手里一张A4的表格纸，“三公子，人名……都在上面了。”
唐朝以眼角扫他，司机吓地恨不得将头埋到胸口去。
唐朝又将目光钉到那张纸上，他拿过来凝眸看了眼，锋利的眉骨微不可察皱了皱，“一页？”
司机屏息，右手颤抖的又将唐朝手中那张纸翻过来，重新放回他手上，“两页。”
背面，全是。
唐朝锐利的凤目，微微眯成暗色，“你新来的？”
这么不懂事。
司机神经紧绷成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唐朝将那张纸一只手揉碎后，啪地丢到司机脸上，“滚。”
慕斯晨，你可真是信守承诺，相亲对象，一个接一个。
…
好不容易摆脱掉瞿大海那边，慕斯晨把慕亦星安全送回家，刚到达Muse关上门，就接到冯彩夕的电话。
她说被她撞的车辆早走了，冯彩夕去的时候，什么人都没看到。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挂上电话后，慕斯晨觉得奇怪，点开相册翻了翻她拍的事故现场照片。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T字开头的车牌，全城只有唐家才有。
慕斯晨满脸惊讶，所以，她撞了唐家的车？
当时车内，有人吗？
应该没人，有人的话，怎么会不吱声？
或许只是司机开车经过，恰巧被她给撞上。
难怪司机看到她会说，随便她撞，显然是将她的身份认出来了，甚至仍敬她曾经是唐家的三少奶奶。
慕斯晨把肩上的挎包取下来，连同自己一块儿扔到大床上。
今天晚上的明月，特别亮，特别圆，照进她大而有神的杏眼中，光彩斐然。
唐朝，今晚的月色很美，你看见了吗？
翌日。
慕斯晨醒来时，盖在身上的棉被一大半都掉到了地上。
她抬脚一勾，又将被子捞起来。
唐朝离开了那么多年，慕斯晨不知什么时候就沾染了他睡觉不老实的坏习惯，常常起床时，要么就将真丝被滚作一团，要么，就把它踢到了床底下去。
洗漱后打车去了公司，在附近买了份早餐随意吃上几口，慕斯晨踩着高跟鞋步入硕大的会议厅。
足有20来米的长条会议桌，高管们率先等候在此。
慕斯晨脱去身上的长款风衣交给助理，她里面套了件薄款米白色V领毛衣，下身包着牛仔裹裙。
女人拿起讲桌上一支红光笔，待冯彩夕将旁边的投影仪调试好后，慕斯晨身后的大荧幕，投下君悦下一步的规划蓝图。
她执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润喉，“好，开会。”
慕斯晨话音刚落，原本被紧紧关好的会议室大门，突然由两名内部工作人员大敞着一左一右推开。
一时间，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睇过去。
慕斯晨秋水一般盈亮的翦瞳里，一道英气逼人的挺拔身影，正被贾泽川和另外几名缺席会议的副总，簇拥着走进来。
男人如雕刻般精致俊美的脸庞，透着矜贵的王者之气，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亦如多年前一样，暗藏着不可窥探的阴彻。
慕斯晨定定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定格在这一刻。
她目光所及，除了唐朝，所有的人事物，俱都变成虚晃的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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