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屏书这次才算是真切地看到了常玉的样子，她也愣了愣。
在记忆中的常玉，总是一副大小姐的娇贵模样。
她的容貌出色，眼神总是自信。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常玉站在人群之中，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就像是天生便是那样骄傲一样，让人没有办法忽略她的存在。
可眼前的常玉呢？
她的脸上满是脏污，眼角和嘴角都带着淤青，看样子是被人打过了。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再也没有了从前那般天之娇女的骄傲光芒。反而只剩下了恐惧和憎恶，让她的神色之间，充斥着仿佛烛光燃尽的昏暗。
而在她的脖颈之间，聂屏书还看到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齿痕。
再往下……便更合适不忍直视的场景。
常玉的身体，仿佛就在这几日里，破败又凋零了。
但在看到聂屏书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烁出了复杂的光芒。
也终于张了张口，眼眶通红，而后一把抓住了聂屏书：“聂屏书？！你……你来救我了？”
“是。”
就算她们从前的关系再不好，聂屏书也不会在此刻落井下石。
她反而越发小心地用衣裳遮掩了常玉的身体，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些：“我们来救你了。他们都在外面，你先穿好衣服，能站起来吗？”
“他们？！”
常玉用左边的耳朵，靠近了聂屏书，仿佛有些听不清聂屏书的话：“你是说，有人来救我了？”
聂屏书这才发觉，常玉右边的耳朵，正有一行血在往下滴落。
难道……有人将她的耳朵……
聂屏书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声音大了几分：“是，你二哥哥来了。沈江屿……也来了。”
“不！不行！”
然而听到了沈江屿的名字，常玉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死死地抓着聂屏书的手臂，不断地摇头：“不能让沈江屿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她仿佛总算是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迫切地盯着聂屏书：“还有小花，她在哪儿？！”
小花，便是她的丫鬟的名字。
“她在这，常姑娘别担心，她还活着！”
阿幸从柱子后头传来了声音，方才的那个声响，便是小花发出的。
阿幸叹息一声，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眸色并不好看地看向了聂屏书：“屏书姐，你来看看她吧。我去帮常姑娘，她的情况，有些不大好。”
常玉想要挣扎着起身，然而身上剧烈的疼痛，和整个身体被撕裂的感觉，却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劲。
聂屏书点头，却没有直接走向柱子后头，反而是走到了破庙的门口，敲了敲门，引起外头人的注意：“西风，你们在外头的话，去弄一些热水过来！还有找一找，这地方还有没有其他的女子。我们……可能需要一些帮助。”
听聂屏书这么说，外头等着的人就都知道，只怕里头的情况很是不妙。
常二公子忙应声下来：“我去找，我这就去找！阿玉，她还活着吗？”
听到常二公子的声音，常玉已然泪如雨下。
聂屏书这才走向了小花，在看到小花的情形的时候，她还是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花的情况，糟糕透顶！
也许是因为她的模样不如常玉，又或者是因为她太过反抗了。
那些人对她，甚至都没有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她的浑身上下，连脸上都布满了伤痕。
只是聂屏书入眼所看的地方，便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甚至刚才阿幸想要给她盖上衣裳，都发觉根本无从下手，生怕衣裳碰到了她的身体，粘黏了她的那些伤口。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活着。
甚至在感觉到聂屏书的靠近之后，她奋力地缓缓睁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看向了聂屏书。
“赫赫——”
她张了张口，想要发出声音来。
却让聂屏书看到，在她那满是鲜血的口中，舌头已然消失不见了！
甚至连她的嗓子发出的声音，都像是已经被破坏过了一般。
聂屏书闭了闭眼，知道她这个样子，就算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也恐怕已然是这大半辈子都毁了！
她说不出话，只能比划着让聂屏书靠近她。
聂屏书蹲下身子，她拉住了聂屏书的手，用指尖轻轻地在聂屏书的手上写下了一个字：疼。
聂屏书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疼，但我们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摇了摇头，又在聂屏书的手中写下：“想见姑娘。”
聂屏书知道，她说的是常玉。
聂屏书点头，也不顾她这满身的脏污和臭味，便将她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若是靠着小花自己，她恐怕是万万不能走得了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却让小花疼得浑身都开始颤抖。
与此同时，聂屏书也发觉，从她的身下，流出了脏污的红褐色的血液，似乎还混杂了一些类似于肉块的东西。
她稍稍直起身体，那些东西就洒在了地上，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聂屏书难以想象，小花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拖着小花靠近了常玉，在看到小花的一瞬间，常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聂屏书将小花放在了常玉的身边，小花也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常玉的肩头。
她有千万句话，想和一起受苦的姑娘说，却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她紧紧地握住了常玉的手，在哭喊一阵之后，决绝地在常玉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杀了我。
常玉的手，轻轻颤抖，然后对着小花不停地摇头：“不行，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跟在我的身边！我不能杀了你，我怎么能杀了你呢？！”
然而小花却凄苦一笑，又写下了四个字：生不如死。
这四个字，仿佛一把刀一样，刺进了常玉的心脏，让常玉紧紧地将小花拥住。
却在小花刚放松下来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突然翻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蒙在了小花的脸上，然后死死地按压了下去——
聂屏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求死之心，让小花在一点点的窒息之中竟然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她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终于不用再受尽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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