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聂屏书是笑着的，也不知怎地，赵氏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她看着聂屏书坐了下来，也坐在了聂屏书的对面：“你说吧。”
聂屏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给赵氏倒，赵氏的心里自然明白。
她笑着看着赵氏：“弟妹啊，我有时候也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说你聪明吧，你也知道要用这件事来找我，也知道沈家二房是靠不住的。可说你愚蠢，你怎么没想过，惹恼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她大大方方地看着赵氏，也没有隐瞒什么：“我知道，你大概是看到了王瑛瑛。不过没关系，你尽管去和你们天宁花铺的人说你看到了王瑛瑛。左右我将王瑛瑛换个地方就是了，或者哪怕送她去别的城市。我不信，天宁花铺的人，能从我这里找到王瑛瑛的蛛丝马迹！”
这话一出，赵氏的脸色都变了。
是啊，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这么来找聂屏书，不就等于和聂屏书摊牌了吗？
她张了张口，一时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
聂屏书也只是盯着赵氏：“不过弟妹放心吧，我虽和你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我不妨和你兜底说一说，你也仔细听一听，看看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赵氏皱眉，却不得不点头。
她现在还有什么旁的法子吗？
聂屏书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如今的天宁花铺没有了王瑛瑛，你也瞧出来是个什么样子了。你婆母根本就将天宁花铺撑不起来，就算背后有宁王殿下又如何？沈娇娇在宁王的心里，只怕是连个丫鬟都不如的身份，你也看出来了吧？”
赵氏自然是看出来了。
聂屏书则是继续道：“现在呢，沈海流和吕小柱又去了赌坊。上一次的教训，看样子他们是没有吃到。你若继续跟着他们，也只会重蹈覆辙。沈海流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吧？总不会以为，他还会顾念着情分吧？他能将你推出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聂屏书放下手中的茶盏，把玩着手里的帕子，语气总是轻松淡然：“宁王或许能帮他们一次，两次，但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尤其是只要王瑛瑛不回到天宁花铺，花铺就不能做到宁王殿下想要的。那么成为一枚弃子，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四散逃窜，难道你觉得还会给你留一条活路吗？”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也让赵氏心里这些日子的不安之感，总算是有了一处理由。
聂屏书就这么看着赵氏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她一言不发，似乎在盘算着聂屏书的话说得对不对。
直至两人都沉默良久之后，还是赵氏头一个忍不住说话：“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这些日子，可防着我咧！哼！我知道，他们都是表面上怕我！那个沈海流，更是巴不得我早早和他和离，他好和王瑛瑛在一起呢！如今眼瞧着他们也靠不住，你让我怎么办？”
是她先忍不住开了口，也就是聂屏书占据了主动权。
聂屏书对她笑道：“如今天宁花铺里头，还有些什么，你心里要有数。别等到人家把你丢下了，你才发觉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细细想想我说的话，便知一二了。”
她这暗示已经足够明白，如果赵氏还不懂的话，那就真是没救了！
果然，赵氏的眼神忽而亮了亮，一下子就明白了聂屏书的意思：“果然还是大嫂眼明心亮啊！是啊……如今他们那天宁花铺还有什么？若我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东西带走，我还能剩下什么？他沈海流不是想将我甩掉吗？好啊，我给他这机会！但他也得吧这些年，该给我的，统统都还给我才对！”
说着，赵氏就倏然站起身来，心下笃定了主意：“就这么去做！还要多谢大嫂，为我指点明路！”
她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跑去，却听到聂屏书在她的身后喊道：“若是决定了，动作可要快些啊！等到吕小柱和沈海流将家里的东西都败光了，便没有你的份儿了呢！”
果然赵氏脚下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
聂屏书这才坐下来，安安稳稳地开始喝茶。
这时阿幸也拿了些糕点，从下头走了上来，看到赵氏慌张跑走的样子，阿幸忍不住笑道：“这二房的人，可真有意思啊！如今都这时候了，他们还不知道团结起来，反而要这么狗咬狗的。等到时候四分五裂了，恐怕就再也拼不起来咯！”
聂屏书颔首而笑：“让张良去将王瑛瑛他们换个地方。赵氏可不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也不知日后她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倒不如咱们也稳妥一些。顺便告诉张良，这两日，别去接触沈海流和吕小柱了。”
阿幸不解：“他们二人如今已经是回家了。万一他们之后不再去那赌坊了，可不是白费了这么多日的功夫？”
聂屏书摇头：“放心吧，不会的。他们二人这一次，是尝到了甜头。做错了事，却轻松就过去了。他们必定想要争一口气，想要将那些钱再赢回来，给家里一个交代的。既然如此，他们也必定会继续去赌坊，我们无需害怕。”
而且，聂屏书还有一个才猜测：“恐怕如今连沈海流自个儿都不知道，花铺里头是没有那么多钱财了的。他觉得这一次三日就能还上，而且没有惊动宁王，心里就总还有几分底气。等着吧，他若不吃到更大的教训，是不会收手的。”
阿幸一向都相信聂屏书的，这会儿也认真地对聂屏书点头：“屏书姐真是什么都料得到！”
聂屏书的眉头，却还是微微皱了起来：“我如今只是担心，惹急了宁王，他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来。而且现在边关战事起，沈江屿的心情也总是不好。哎……这好日子啊，总是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往后咱们都要打起精神来！”
这两日沈江屿又开始了神神秘秘的忙碌，但聂屏书从不打扰他。
只是不管他在外头忙到再晚，都会在晚间回到家中来，守在聂屏书的身边。
聂屏书知道，他的心里是有着家国天下的，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成。
只要战事一日不平，他的心情恐怕就一日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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