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能不能做，其实当事人心里是很明白的。但是这不能由其他任何人来说，因为别人来说就总像是冷酷无情。
所以必须要由当事人自己来提出反对的意见，来阻止这件事。
牺牲，为了不牵扯进其他人，牺牲自己。
所以大当家不能说，其他人不能说，必须由吴小六来说。
吴小六不是个看不清这些事情的人。
“军师，还是算了吧。抢亲这件事是不能做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吴小六有很多理由去说，比如自己没脸见吴晓漫，比如不能让山寨的人为了自己白白牺牲，比如这么闹事容易引起城里人的愤怒，比如财主做事更没有下限。
但是说出来这些，他知道江离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拿出来大当家去压江离。
“大当家说过，山上的人不能下去强抢民女。”
“但是这又不是随便抢什么人，你这是去抢自己未来媳妇啊。这是爱情。我去跟大当家说去！”
“军师！”
江离刚打算站起来，就被吴小六叫住了。
吴小六脸上很是为难。能够下这个不去抢亲的决定，在他这里已经很难了，而江离让这件事变得越来越难了。
江离听到吴小六对自己说着。
“军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们，但是山寨有些规矩更是为了能让山寨存活。几位当家确实对你更纵容一些，但是如果你什么规矩都不在意，咱们山寨会毁了的。”
“但是你又不是耍流氓，这不能算是不守规矩吧？”
“我说的是不闹事的规矩。不是所有财主都能抢的，有些财主心狠手辣，有些财主有背景，比如这个李洪。他背后有朝廷的人，如果咱们惹了他，不管他死没死，都会有人来剿匪的。”
听到这里，江离也没法继续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牛头山被官府数次剿匪都存活至今，是有原因的。
一，他们和城主有点联系。山寨每年都会秘密送给城主一部分钱。这些钱虽然不多，只相当于一点零花钱，但是四方城城主是个妻管严，有点零花钱不容易，所以不会让这笔钱就这么没了。
二，官兵也是人。上山的路上有陷阱，山上的人有武器，山寨的人和他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剿匪的时候干嘛要拼死拼活的呢？所以大当家在打劫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一些人，也不会随便赶尽杀绝，或者把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手。
三，各方势力都需要有这么一伙山贼。山贼的存在本身就恶，那么其他人就可以以正义自居，即使是各个帮派。或者说点实在的，只要有山贼，城主就能有政绩。而山贼和山贼是不同的，山贼永远会有，但是牛头山现在的山贼被杀完了，谁能保证新来的山贼仍旧像现在的一样？
如果新的山贼是一窝疯子，那么所有人都得有麻烦。
良久，江离才又说。
“都当了山贼了……”
她的后半句，不管是吴小六，还是附近在偷听的人，都很清楚。
都当了山贼了，还要管这么多规矩，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山贼。
但是没办法。
等到江离回了房间，她就听到了有人敲门。打开门之后，是三当家在门口。
江离又是一声叹息。
“你到底还是垂涎我的美色啊。”
“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兄弟，没有美色。”
三当家在台阶上就坐了下来，然后示意江离也坐下来。
坐下来之后，江离问三当家。
“是又来跟我讲道理的吗？”
“对啊。”
“我讨厌你。”
“哈哈，你拦不住我。”
三当家看两集闭嘴了，就开始说。
“知道为什么我们山上这么多山贼，没有一个进过你房间的吗？即使是你不在意，但是我们也需要在意。越是贼窝，越得管好自己。你是山寨里唯一一个女人，而我们不能把你当女人。至少某些方面不行。否则会出乱子的。这也是大当家明令禁止的。”
“大当家的规矩还真多。”
“就是这些规矩，让咱们山寨存活至今。你没去过外面，每年都有一些山贼被彻底剿灭，他们就是闹得太欢，被剿灭了是真不亏。所以你再不甘心，也得守一些规矩。”
“……但是就是好不爽。山贼不是应该更潇洒吗？”
江离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前方。
然后，她听到三当家又说着。
“你要是真认为一个彻底潇洒自由的人，介绍给我听听。我还没见过这种人。”
三当家这么说了，就站了起来。
江离突然想起来了《逍遥游》。大如鲲鹏大椿，小如野马尘埃，哪个又能真的逍遥呢？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但是这都是讲一个人，没有讲一群人的。
接下来的两天，江离看起来比吴小六还要发愁，就好像要结婚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一样。
而江离也不打算再这么发愁下去就，决定下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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