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明逼问周子坤周游是怎么走的。
周子坤拧不过孟黎明，只好实话实说。
周游那辆车，在城郊的十字路口，与一辆长途货车相撞。
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车上拉的是高度粮食酒，撞击之后引起大火，司机当场死亡。
警车上四人，三死一伤。
幸存的是一名新入警的小警察，名叫杨大群，管周游叫师傅，他开的车，车着火后，周游拼尽全身力气踹开了车前挡风玻璃，把小杨给推了出去。
小杨浑身70%烧伤，周游其他三人，凭肉眼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
孟黎明眼色深邃如潭：“周子坤，这件事与申威，到底有没有关联？”
周子坤面色一怔，随即摇头：“没有关联。辽县警方已经去了M省通市一趟，肇事货车确实隶属于当地一家货运公司，司机两天前离开的M省，按时间计算，疲劳驾驶情况下刚好途经辽县，应该是意外事故。”
孟黎明浑身破碎了一样，思绪怎么拼都拼不起来。
前世，孟黎明坐满十年大牢出狱，当时的警察还平安无事；
她去找过他，并没有找到，后来就断了联系。
直到又过了十七年，孟黎明才从申威的书房里发现了警号牌，推断出申威早就下手杀害了，具体加害时间不得而知。
但最早也早不过1999年，因为当时，狱中的她还收过的信。
可这一世，才1993年，足足提前了6年。
哪里出问题了呢？
周子坤忧心的看着孟黎明，孟黎明努力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我想去看看李老师。”
周子坤点头，抱着孟黎明下楼，回家，看望李芳。
李老师静静的坐在床上，安静的像个布娃娃，脸上没有表情，没有哭，没有说话。
孟黎明进了房间，李芳还静静的打了个招呼：“明明，你来啦……”
孟黎明心口瞬间堵得满满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这样的李芳，真的很糟糕。
能看见的伤不致命，致命的伤看不见。
孟黎明坐在了李芳身侧，轻拉着李芳的手，哽咽道：“李老师，周警官，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近亲怒目而视孟黎明，他们精心护着李芳，没想到孟黎明一到就戳破事情真相，何其残忍。
但有些伤，只有挑破了才能痊愈，否则就会在里面感染化脓。
李芳的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
是啊，她的周警察，终于上交给了国家，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周警官了。
.
次日三天出殡，亲人们都去火葬场。
孟黎明也要去，被周子坤硬给拦下来，并交给她一项重要的任务，和周子坤的大姨李蕊和二姨李芬，在家一起陪着李芳。
北方女子丧偶习俗，出殡当天不准女方去送，防止妻子被丈夫召去陪伴亡魂。
不仅不准送葬，还要用红绳一头拴住手腕，另一头拴在床头，直到过完子夜12点后才能解开。
孟黎明是明白周子坤这样安排的深意。
孟黎明因为周游两天两夜昏迷不醒，让她再去殡仪馆，面对无法辨认的周游，他怕孟黎明再经历一次鬼门关。
送葬的亲朋们陆续下楼了。
孟黎明叫住了孟爱军：“爱军哥，你把车钥匙留给我，一会儿我回家取点儿东西。”
孟爱军不疑有他，反正大家伙去殡仪馆统一坐大客车，便把钥匙留给了孟黎明。
等人都走了，孟黎明又用同样的谎言骗过了李蕊和李芬，开着车直奔殡仪馆。
路过一段路之时，孟黎明踩了个急刹车，前方，路面上一大片黑焦焦的印迹。
孟黎明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周游等人回城的必经之路，这里，应该就是车祸现场。
孟黎明眼圈瞬间犯了红，下了车，伸手想触碰那些黑色印迹，却又缩了手，鼻端充斥着难闻的焦味儿，跑到路基上好一阵呕吐。
这两天孟黎明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仿佛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终于吐无可吐，孟黎明已经泪流满面，回头再看黑焦焦的印迹，孟黎明心疼得直抽痛，涌入脑海的只有一件事，当时的周游，一定很疼吧？
孟黎明重新上车，奔向殡仪馆。
孟黎明到达之时，三名警察的追悼会已经开始了。
三名警察，因是执行任务归途出的车祸，核定为因公殉职，骨灰寄存在殡仪馆。
追悼会结束了，遗体开始火葬。
周游的身体重量，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
周子坤推得如同万钧重。
另一双手伸了过来，帮着他推向前。
抬头，是孟黎明。
闸门关闭，被倒逼一夜长大的周子坤，信念轰然倒榻，紧紧抱住了孟黎明，嚎啕大哭：“明明，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孟黎明也忍不住了，两个人，哭得比被父亲遗弃的孩子还要悲凉。
二人所看不见的人群之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再熟悉不过，是老对头申威。
此时的申威，看着高耸的烟囱，嘴角上扬，从包里拿出一根香烟。
旁边的手下省事的用打火机点着，申威深吸了一口，随即开口轻呼，一大一小两个烟圈盘旋而上，奇妙的是，小烟圈穿过大烟圈，腾空而上。
手下看着捧着骨灰盒出来的周子坤与孟黎明，提醒申威：“老大，他们出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申威横了一眼手下：“没出息的东西，人都来了，不送上丧仪，岂不是显得咱们很小气？走，去慰问下……”
申威不退反进，向孟黎明和周子坤方向走去。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李所长挡住了去路：“申老板，今天半数以上的警察都在这儿吊唁周所，你此时挑衅，是想与整个辽县警察为敌吗？”
申威撇了撇嘴，将一张信封递过来：“李所，我也是抱着沉痛的心情来吊唁的，您不欢迎我，那就请把丧仪转交给周子坤……”
“不能。好走，不送。”李所长斩钉截铁的下了逐客令。
申威没再多做纠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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