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脑唯一还在正常运作的,就是警报系统——她听到他的呼唤,下意识只想躲,是个男人在找她,有危险!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萦绕不休,她猛地警醒过来,眼神变得惊惧。她仿佛化为一只受伤的幼鹿,埋身于树丛后,连呼吸都一起压轻。
树林里一片寂静。
得不到回应,荣霄飏的理智几近崩塌。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他判断错了?她往别的方向跑了?那她会在哪里?如果没有错,她没在树林,来路上有别的地方可以躲么?如果她在树林里,她为什么不说话?受伤晕倒了?发生了其它意外?或者是……故意躲他?
他站在树林边,对着那并不深邃的荫翳发怔,无法选择任何一个问号作答。
手机忽然振动,他接起电话。康雷说已经抓到了另外两个嫌疑人,他们的供词都确定了千金小姐正是朝他开车的方向跑的。康雷问要不要他们过来找嘉而小姐,大家都在待命。他拒绝了。
前面几个问号接连消失。他转头望向来路,田野里一片低矮枯黄,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于是问号只剩下最后那几个。
他重新冷静下来,顺路往回走,差不多与刑警同一时间发现了路边的小小血痕。它们有些还没干透,泛着微微的湿意,清晰地指向道路右边的树林,然后消失于厚厚的枯枝积叶间。
男刑警正要顺着血迹进入树林,被搭档拦了拦,努嘴示意让旁边的太子爷去做。涉案人躲起来,听到哥哥的声音也不出现,可能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障碍,这种时候熟悉的人更容易获得其信任,他们备着预防意外情况就好。
荣霄飏并没有马上行动。血迹并不能帮他解开最后的那几个问号,他仍旧没法判断她的情况。
他犹豫片刻,不打算等了,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只能从最后那个问号出发。
——她如果是清醒的,听到了他的呼唤却躲着他,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创伤应激,他不能吓到她。
创伤……
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压着自己不去想象那些黑暗的画面,然后深呼吸几次,放柔了声音对着树林里说话。
“嘉而,你要是在里面,你就待着别动,等我过来,好么?”
“荣哥哥来接你,带你回家,睡你熟悉的床,喝张姨煲的汤……”
他说着,蓦地想起了什么,微微提高了音量:“或者,你想喝蛋花汤,荣哥哥给你做。”
树林某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慢慢走去。“我过来了啊,等着我。”
“蛋花汤”三个字唤醒了苍嘉而,她下意识动了动。神智迅速回笼,眼神开始恢复,她听着荣哥哥一句句地安抚,一步步地靠近,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朝他来的方向望去。
两人之间隔了十来米,荣霄飏却觉得这距离遥远得令人生厌。
她的模样,却又让他心痛得差点迈不出接下来的那一步。
外套敞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左半脸有种异样的红。隔着这么远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狼狈凄惨,她吃了多少苦……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却又马上放松了双手。他不能有任何让她不安的情绪,他不能吓到她。
“你就在那里,不要动,荣哥哥过来。”他用尽力气压住心头的种种翻涌,以生平最柔和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没动,没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他走得近了,看到更多细节,心痛更加剧烈。
她的左脸肿得很高,眼睛也肿着,面颊上一道道泪痕,让他想起他们的初见,可她现在比那时……她的泪痕突然成了他心脏上的裂痕,他痛到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扯着灵魂。 近到只剩两三步,他的心又被一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枪贯穿了。
她的外套……扣子全部没了……
贴身穿的打底衣,衣摆露在外面……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十来米的距离,他一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却觉得她的目光无处不在——它们那么平静,静到如若无物,静到找不着她的灵魂。
可她脸上的泪反着光,他甚至看到它们从她的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滑落。
她像是分裂成了两部分,灵魂飘向了虚无之境,留着躯壳在这片幽暗的树林里为自己的遭遇默默哭泣。
“嘉而……对不起……”
他逼迫自己继续朝她迈步,朝她伸出双手。
她往后退。
只退了一小步,却教他立刻放下了手。
“不要碰我。”她轻声说。
他原想抱她上车……他看向她的双脚,又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她的鞋子带上。
“我可以走过去。”她的声音仍然轻轻的,却也无比冷漠,像是被这场灾难剥离了感情,只留下一个机器人般的壳。
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窒闷,却无能为力。
她绕过灌木丛,朝着车子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荣霄飏盯着她的脚,袜底已经完全黑了,根本看不出来受伤的范围到底多大,只有右脚踝处能看见一圈清晰的血痕,脚跟处的血往下延伸,与足底的污黑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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