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怔然。
那个面如钟馗的老头要问的事就是这件事？
他是什么人啊？
他怎么会问这件事？
刘大娘接生过死胎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听到老将军问问这件事，她立马就猜到这个老头应该和大将军府有关系吧。
她蹙着眉，心想，这护国大将军是想起她接生过他们家死胎，找她算账来了？
不能吧，这与她又无关系。
老将军看刘大娘神情古怪，磨磨叽叽，犹豫不决，心头莫名升了一丝凉意。
他冷眼扫过去，喝道，“你不说，老夫现在就拧断你的头。”
刘大娘被老将军这道冷厉又包含杀意的眼神吓得两腿直哆嗦，颤颤巍巍，说话断断续续，含糊其辞，“……自然是足月的，生，不足月的夭折了。”
“什么？”
老将军那双眼角布满褶皱的眸子蓦地睁圆了，几乎要将两颗眼珠子挤出眼眶。
一旁的贺将军亦十分诧异，不可置信。
足月的生，不足月的亡，意指何人。
一目了然。
老将军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扯开门栓，头也不回往外走去，他的脚步急匆匆的，就好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
贺将军快步去追老将军，老将军说的话和老将军府反应，让他困惑不已，又感到好奇。
“大将军，大将军……”
老将军顾不得理会贺将军，钻进马车内。
贺将军坐在车头，转身往车厢内看去。
大将军微躬的后背靠着车厢，咽喉似乎喘不上气来，两条手臂控制不住颤抖。
他从未见过大将军如此失色的模样，即便在多年前那场激烈的宋夏会战之际，他也没有见过大将军的神情如此复杂。
有惊慌，有恐惧，有疑惑，有不解，还隐隐有一丝后怕。
许久，贺将军缓缓道，“大将军，您没事吧。”
老将军那稀疏白眉下的眼皮，无力的垂了下来，一言不发。
“大将军，言哥儿——”贺将军望着老将军，有意识停顿一下，“不是亲生的？”
“是？不是？”
老将军颓废的摇摇头，似乎他也弄不清楚，或者说他脑海里一片云雾渺茫。
贺将军：“刘氏那话说足月的活着，不足月的夭亡，可事实上活着的是言哥儿，夭亡的是三哥儿。”
“别问了。”他不清楚，也理不明白。
贺将军不再说话，驾车带着老将军离开崇明坊。
到大将军府，老将军下了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进大门，往飞院走去。
贺将军担忧老将军，便要在府里陪一会老将军，老将军眼下没有任何好心情，更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会儿，就打发贺将军回去了。
“祖父。”
如婳给满百天的小侄女葳姐儿做了几身新衣裳，正往凤阙轩去，在游廊遇到老将军，见她祖父神色怪怪怅然若失的模样，便唤了老将军一声。
老将军侧头看着如婳，淡淡哦了一声，“是婳儿啊。”
“爷爷，您……”如婳看着自家祖父怪异的表情。
老将军瞥了孙女手上粉红浅紫的衣裳，说道，“你去你大嫂那看葳姐儿吧，去吧去吧。”
随后，老将军就往前继续前行。
如婳总觉今日自家爷爷有点古怪，她又说不上来，看着手里新做好的小衣裳，还是先去逗葳姐儿要紧。
葳姐儿彻底长开了，粉雕玉琢，可可爱爱，与她娘独孤兰息很是相似，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不过，她的小嘴巴小鼻子还是像她爹叶云律多一些。
如婳对葳姐儿简直是爱不释手。
从前，大将军府里最受宠的是如婳姑娘，如今最受宠的是刚过百日的葳姐儿。
……
宋州闹蝗灾甚是严重，田地作物被蝗虫啃食干净，颗粒无收，虽有当地官府开仓放粮救济，又从邻近州县运粮入宋州缓解粮食市场紧张，但宋州地大，百姓众多，宋州府粮仓储备粮以及附近州县运来的粮也只是杯水车薪。
有人打着天子寡恩，天道不公的借口，扛起起义的大旗，借虚无缥缈的舆论煽动暴乱，并迅速壮大，所行之处，皆是伤亡，到了不得不铲除的地步，宋州府尹云朝安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派兵来围剿暴乱，还宋州安宁。
赵子煦在册为太子之前，曾被封为宋王，他的封地就是宋州。
宋州是他以前的封王地，宋州爆发动乱，导致众多无辜百姓丧命，他自然重视宋州府尹的上书。在早朝时，他提起宋州暴乱，让一班臣工推荐由哪位将领带去宋州围剿叛乱。
有人举荐任户部侍郎的宣武将军叶泽霖。
有人提议兵部挂着虚职的将军叶云律。
也有人推荐赋闲在家的怀化将军，叶泽霖好友赵辞远他爹，赵琰赵将军。
但朝臣们推举最多的人还是叶泽霖，赵子煦自然而然顺应臣意，着叶泽霖带兵去宋州平叛，两日后启程。
花扶疏得知陛下要派叶泽霖去宋州平乱，就知道叶泽霖差不多是时候要去北境了，默默的为叶泽霖准备几身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治伤的药物。
叶泽霖看着桌上鼓鼓囊囊的一个大包裹，便说，“我是宋州平乱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真不用准备那么多身衣裳，两身就够了。”
“去平乱也要多准备两身衣裳，万一不够换怎么行。”
花扶疏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她可不信他是真去宋州平乱，必然是借去宋州平乱之由，瞒天过海北上北境。
那只十万雄狮的臂膀该砍断了。
“真够了。”叶泽霖从包裹里拿出两身衣裳和几瓶伤药，好笑道，“你家夫君我足智多谋，武功盖世，那些百姓出身的野兵蛋子还用不着我出手，我是去坐帐指挥的，又不是去杀人的，给我备那么多药，不是咒我吗？”
“随你随你，左右不用我操心你。”花扶疏瞪他一眼，收回他捡出来的伤药。
“我去了之后，家里就麻烦你照顾了。”
“晓得，晓得。”花扶疏不厌其烦，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交待她了。
“我此去，秦王那边你多费点心，必要时提点一下秦王，让他有所防备。还有，陛下那里，倘若陛下有需要召你进宫，你一定要配合陛下。”叶泽霖千叮咛万嘱咐。
花扶疏指着自己的脑袋，表示自己都记住了，一定全力以赴的配合他们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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