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复杂的目光从常美人病态般煞白的脸上掠过，目光瞬间变冷直直地射向我。
他从头至脚地打量着我，似乎正在判断着我到底是不是那个谋害皇嗣的恶人。
戚懿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得意，嘴角都止不住地往上扬。
我迎着刘邦审视的目光，目不斜视地与他对峙。
四目对峙，暗潮汹涌。
谁也没有率先移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凝重的味道。
刚刚还宠溺温柔的男人，这才短短片刻功夫，就换上了这样一副审视犯人般的模样，甚至隐约还带上了一缕厌恶，
我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说不上来是讥讽还是苦涩的笑容。
戚懿见状，以为我这是被刘邦的激烈反应给吓到。
刘邦眯眯双眸，不带任何感情，“皇后，你可还有话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冷淡至极，“臣妾无话可说。”
刘邦的神色瞬间又凌厉几分，他双手紧握成拳，指骨处泛着白，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戾气，“你……”
戚懿一阵窃喜，我这女人终于要倒霉了，这次我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废后，只在顷刻之间。
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到我凄惨的下场。
然而，刘邦只开了口，便停了下来。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我，最终，他闭上双眸，长叹一声。
片刻，他睁开眼睛，眸中已然没了方才的盛怒和戾气，“罢了，这件事，尚有诸多疑点，皇后，禁足椒房殿三月，好生思过，以示惩戒。”
听到这个惩处结果，戚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她此刻的模样似乎在说，这算哪门子的惩罚，谋害皇嗣，难道不是废后吗？
为何只是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符。
她皱眉望着刘邦，眼里写满困惑。
我微微怔住，一时半会，竟没有反应过来。
我原本以为刘邦会重治我，怎料到峰回路转。
我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我整颗心都纠缠在一块。
常美人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失落，泪水顺着她煞白的面颊流淌而下，“陛下，您……”
她抬步靠近刘邦的身侧，泪眼朦胧，“陛下，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皇后娘娘她……”
常美人欲言又止。
“行了，别哭了。”刘邦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他呵斥一句后，又安抚道，“你，好生养着吧。”
他说完，看了我一眼，便拂袖迈步离开。
常美人望着刘邦冷漠无情的背影，声竭力嘶地喊道，“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便打发了臣妾，臣妾在陛下心里究竟算是什么？怎么可以这么对臣妾，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也不久于人世，说好的要将凶手碎尸万段，可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这让臣妾如何能甘心啊，陛下，难道您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她眼眶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
刘邦脚步一滞，他犹豫了片刻，转过身来，他拧着眉头，面无表情瞪着常美人，“谁跟你说皇后娘娘是凶手？还有，朕如何做事，需要你来置喙吗？”
这话，犹如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常美人的脸上。
她的脸色霎时惨白无比，她的心底漫过无限苦涩，却只能强忍下来，“臣妾……不敢。”
戚懿气愤不已。
她略微沉吟，换上一副优雅的假面，款步走向常美人，拉着她的手掌柔声宽慰，“妹妹莫伤心，你的身体要紧，姐姐相信总有一日，你还会再怀上。”
话落，便凑近她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
常美人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了下去。
戚懿放开了她的手，退了回去。
常美人看着冷漠如斯的刘邦，咬咬下唇，垂眸掩住心底的怨恨，再度唤道，“陛下。”
刘邦薄唇抿紧，没有搭理她。
常美人又等了一会，见刘邦不予理睬，她深吸了一口气，眷念不舍地凝望着刘邦，泪如泉涌。
随后，她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接着，含着滔天恨意的目光射向我。
我被那双充满仇恨与怨毒的眼睛莫名吓了一颤。
常美人收回视线，又投向刘邦，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
她嘶喊道，“陛下，臣妾求您严惩皇后娘娘，否则臣妾死不瞑目。”
话落，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朝一侧的柱子撞去。
“砰。”一声闷响。
常美人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额头的鲜血迅速晕染开来。
我惊呆了。
尤其是刘邦，整张脸都扭曲了。
戚懿却站在一旁冷眼观赏。
片刻，她换上一副悲悯的姿态，疾呼道，“常妹妹啊，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啊？”
她边疾呼边跑向常美人，蹲下身去，探探鼻息，将常美人的尸体抱进怀里。
瞬间，她的眼泪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她望向刘邦，悲恸哀嚎，“陛下，常妹妹死得太惨了，您定要为常妹妹主持公道啊。”
那模样看起来真是痛心疾首，令人不禁动容。
我的眼中掠过一丝讥讽，她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说哭就哭，说掉眼泪就掉眼泪。
戚懿放下常美人的尸体，她站起身来，继续哽咽，“陛下，您若不是执意包庇皇后娘娘，常妹妹她……她也不会以死明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包庇？以死明志？
那碗鸡汤下去，害死的是刘邦还未出生的孩儿，一头撞死的也是一直陪着他的女人。
而一切的始俑作者，居然是他的结发妻子。
我脑袋轰隆隆作响。
刘邦胸腔内的怒火在翻腾，他一字一顿，“皇后，德行有亏，今日……”
说到这，他闭上双眸，心中似在剧烈挣扎。
他的嘴唇几度张合，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表面上很平静，可内心却忐忑难安。
那种心情无法形容，就像是午时处斩的死刑犯等待着监斩官的令牌落下。
戚懿见状急得不得了。
刘邦终于睁开眼睛，目光直接掠过我，扫至呆若木鸡的海棠身上，眸光渐渐变冷，“海棠，胆大弑主，谋害皇嗣，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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