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赶到的时候，裴入淮已经夺门而出了，只剩下满地的水渍和一只被捏碎的塑料杯皱巴巴的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孤零零。
和几个正在练习室四目相对不知所措的人，还有刚进练习室的，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其他几个人都被老师拎出去训斥，宋以北刚好从录音室出来撞到这一幕。
老师站在电梯门口斥责犯错的众人，她的课程尤为严厉，也最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
“入淮比你们都跳的好，这是事实。”
“如果这都接受不了，那你当什么爱豆，你觉得打人是对的吗？”
“你的粉丝看见了这些会怎么想？”
“谁要和那个穷酸同台共舞——”
女生不服气的又顶嘴回去，而在这个细碎的言语之间，宋以北捕捉出令她不安心的信息。
宋以北有些焦急又失态的冲在老师面前，手指将曲谱攥的死紧，她捏出重重的褶皱，音符在五线谱上凌乱。
“朴老师，入淮呢？”
语气已然是极力克制，但还是急躁。
“我刚想说这事来着，以北你有空去安慰一下入淮吧，听练习室的人说她跑出去了。”
“这些违规的练习生我会处罚的。”
“你……。”
老师的话音还未落，宋以北眨眼间便从楼梯口跑了出去，电梯还有两三楼层才能下来。
裴入淮也没有走多远，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黑色棉袄，幸好款式足够长遮挡住她的小腿。
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这时候没什么人，店员还在里面疑惑的向外张望。雪开始一片片的落下来，很快便吞没了这座城市。
尽管有屋檐的遮挡，蹲在自动贩卖机旁的裴入淮黑色的棉袄上和头发上也沾满了不少雪花。
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在自动贩卖机前购买饮料，都会打量一眼裴入淮，拿完饮料之后就走了。
有的会在背后小声讨论，裴入淮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宋以北已经从整栋公司找到了练习生的宿舍，气喘吁吁脸色冰冷。惊动了不少在宿舍休息的练习生，后辈练习生也不敢发问，只能小声讨论，众星捧月的宋以北怎么会来这儿？
要知道，宋以北在第一年拿了星传公司的总考核第一名后，就拿到了女团预出道的名额。
住的宿舍也是全公司最好的，离公司最近的。说是最好，其实也就那样，只不过没有这么拥挤罢了。
要比她们这些籍籍无名的练习生要强太多。
来来往往，宋以北却唯独忽视了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雪下的越来越大，她的头发和睫毛都被雪水润湿，一小块一小块白色的冰晶没入肌肤，没入脖颈。
在往返宿舍的时候，宋以北拿上了一柄伞和围巾。天气太冷了，在外面不适合久待，明天还有课程。
说没有委屈那是假的，一个人孤身在这座城市里，父母还时不时的要打通骚扰电话，言辞之间全是辱骂和打钱、生养之恩、弟弟之类的话语。
她的精神真的紧绷到了顶点，指尖落在睫毛上。裴入淮看着掌心滴落温热的泪水，又逐渐变得冰冷。有雪花从指尖的缝隙飘进来，也化成一滩水和泪水融合。
“终于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宋以北蹲下身体，雨伞倾斜在这方小天地。
还好，还来得及。
她的体温一直比裴入淮要低不少，但这回却在口袋里捂得热热的。隐在长发里红肿的印子，裴入淮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足以见得，那人下手并不轻。
“疼吗？”暖和的手掌放在她冰冷的手背之上，宋以北用手背擦掉裴入淮眼睫上的眼泪。
泪水落在宋以北的手背上，冷得锥心刺骨。
“你来干什么？”
“是朴老师叫你让我回去的吗……。”
裴入淮将头埋进黑色的棉袄之中，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哭腔。
暖和的围巾被一圈一圈围在自己的脖颈上，阻挡了雪夜里的风寒，宋以北在她耳边轻柔的说道。
“你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
“我陪你。”
“老师那边我会沟通的。”
现实与记忆重逢，唐清姿撑伞走了过来，她演技很好，一下子便能带动裴入淮的情绪。李清和终归不是富家女，行为举止上也有很大区别。
唐清姿也不是宋以北。
但她裴入淮却是飞鸟。
眼泪流过特效妆容，混合着血水，使得场景看上去更为真实。
“卡！”
“小裴，你很有天赋啊。”
“宋大小姐之前还说要我多担待来着，看来完全是担心了。”
导演举着喇叭对着片场喊道，控制雨水的剧组人员也停掉了朦胧细雨。裴入淮脱掉那身湿掉的校服，换了一身干净的外套。
突然明亮的摄影棚，还令她不太适应。
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人叫出来，也就忽然消散了。裴入淮也捕捉不到那份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总有一种若隐若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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