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知到京西医院,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整。
乔以刚拉开车门坐上去,手机铃声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张祥。
察觉她的沉默,陆砚知转头看了一眼。
目光在扫到屏幕上的名字后,眸色随即跟着沉了下来:“先点录音,再点免提。”
乔以点头。
接听键刚摁下,张祥谄媚的笑声立马在车内蔓延开来。
乔以和陆砚知相视一愣。
“乔乔姐,我有个事情想咨询你。”张祥说。
乔乔姐?
两人的眉眼瞬间蹙得更深了,陆砚知直接将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姓乔的”和“瓜婆娘”,才是张翔对乔以一贯的称呼。
似乎是担心乔以拒绝,不等她开口回应,张祥已经将自己的问题,急不可耐地抛了出来。
“我姐虽然死了,但房子和车子是不是也有她的一半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那一半我妈老汉是不是……也应该有继承权?”
这是准备和胥远争张恩露的遗产了吗?
乔以有些诧异。
依照老张家人对钱的敏感度,争遗产这件事情的发生时间,其实更应该是在张恩露尸体被打捞起来的当场才对。
但他们当时全程未提。
乔以一度以为他们这是想着还有胥幽幽,所以主动放弃了的。
又或者是和胥远在私下达成了别的协议?
结果现在突然提起,很难不令人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新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此乔以并没有正面回答张祥的问题,只是讥讽一笑:“然后呢?”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张祥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满腔怒火隔着听筒全面爆发。
“那个姓胥的就他妈不是个东西!他有小三,你知道吗?”
“我今天路过游乐场的时候看到那个婆娘了,她的那个肚皮大得快他妈要爆炸了,摆明马上就要生了。”
“我姐这才死好久?那个野婆娘就要生了?这要不是在我姐死之前两个狗杂种就上床了,怎么可能?当我们老张家人真的没有人了是吗!”
“狗日的胥远,简直太欺负人了!”
我姐?
野婆娘?
狗日的胥远?
张祥今天的这些用词,或多或少是带着些许良心的。
但这份良心在此刻的乔以和陆砚知看来,除了反常就是不正常。
“我现在怀疑他们两口子杀了我姐,目的就是为了我姐那一半的财产。”
“你说我要是证明他们杀了我姐,那姓胥的狗杂种是不是就丧失继承权了?然后幽幽和我爸妈各一半?”
“幽幽还是孩子,拿这些东西也没有屌用,所以等于全是我们老张家的。”
“是这个意思吗?”
张祥问。
他上扬的尾音里,没有一丝悲伤,满是期待,和如何才能独吞这份遗产的困惑。
果然:
老张家哪是什么良心发现,这分明是发现了钱而已。
乔以苦涩一笑。
他们都是张恩露在活着时,竭尽所能地爱着,或者爱过的人。
结果现在她死了,他们依然没有放过活着时对她的算计。
沉默片刻后,乔以答:“这你要咨询律师,我不懂。”
张祥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通话已经被乔以挂断。
陆砚知拿过一旁的保温杯递向她:“是在替张恩露感到不值,是吗?”
胥远的车是在婚前买的,跟张恩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至于那房子,首付是刷的周秀玉的银行卡,张恩露所拥有的仅是婚后两人一起还贷款的那部分。
但胥远绝口不提这部分财产要如何处理,所做出的第一个决定,是将胥幽幽送回老家,不能影响他接下来和曾婧的美好生活。
现在老张家不仅想要夺走这部分,还想要全部。
前者胜利,最后的受益人是胥远和曾婧,以及两人的孩子。后者胜利,受益人则是张祥。
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之最后这笔财产都落不到……本该最有权拥有它们的胥幽幽身上。
乔以的眼眶有些红。
这份红是对张恩露的不值,也是对胥幽幽的心疼。
她接过陆砚知递来的保温杯,喉咙涩涩地嗯了一声。
陆砚知又问:“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站哪一边?”
乔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你说呢?”
“两边都不是东西,就让他们互咬好了。”陆砚知说。
……
夜风中,黑色的吉普车沿着江边疾驰而去。
这条路乔以和张恩露在夜晚散步时走了无数次,谁也不会想到走着走着现在只剩乔以一个人。
车子平稳地停在锦溪别院时,乔以抚上门把的手,突然间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迎上陆砚知的眼睛,一脸沉重地问道:
“刚刚张祥提到的,胥远和曾婧为了拿到全部的房产,合谋弄死露露这件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陆砚知沉默数秒,答:
“不可能。”
“张恩露所占的那点比例,还不至于让两人痛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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