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凝错了，这不叫上皇上一起来拜见您。”
“你以为找了个靠山来，哀家就不说你啦？”太后故意用责备的语气说着，瞅了一眼萧南澈，又继续与聂雪凝寒暄，“皇上前阵子常来，这阵子也不见踪影。”
萧南澈沉默不语，默默跟在后面，面对自己儿子在人前的少言，太后早已习惯。
“看看，知道你爱吃肉，特意让膳侍令准备的。”
聂雪凝随太后来到膳厅，看到桌上几乎全是荤菜，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太后平日吃得清淡，兴许也只有萧南澈和自己来了，才会做一桌子的菜，就希望孩子能开心满意。
嬷嬷指着桌上的樱桃肉说道：“这是太后亲自下厨做的。”
长福宫有自己的膳间，不过是平日医侍令和膳侍令为太后做些药膳和煎药之用。
萧南澈一听，眼前一亮，“母后清修后再没做过，凝儿有口福。”
“别光说，坐吧。”太后说着拉着二人坐下。
三人落座，聂雪凝嘴上笑着，可看着满桌的饭菜，总觉得被油腻的味道包裹了全身，心里一阵恶心，不住地喝着碗边茶杯里的水。
太后第一时间为聂雪凝夹了一块樱桃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肉在嘴里，却像油泡炸裂在口中一般，整个口腔都被甜与油覆盖，阻绝了空气令人窒息。
聂雪凝赶紧喝了口热汤，希望能将嘴里的油泡，冲刷下肚。
太后见聂雪凝肉还未咽完，又赶忙喝汤，心生欢喜，将汤里的乳鸽夹了一块给聂雪凝。
聂雪凝欲哭无泪，又不想太后难过，咬牙切齿如同嚼蜡地将觉着有一股子禽味的鸽肉一整个咽下肚。
“烧鹿筋也尝尝。”
炖的乳鸽好不容易咽下去，一股子膻味的鹿筋又来了。
胃里不断翻腾，嘴里不断吞咽，两者不断争斗，互不相让。
聂雪凝觉得它们不是誓死要争出个输赢，而是誓死要联合起来将自己搞死。
太后不断地说着话，聂雪凝听得恍惚，感觉有一层油帐将太后的声音隔绝，吃进肚里的食物激生出更多胃酸，已经没有更多空气可以挤进被肥油包裹的喉咙，再难压制的恶心感猛然袭来，聂雪凝突然起身跑向门外，萧南澈赶紧跟了出去。
方才吃的东西全被吐了出来，几乎没有咀嚼的痕迹。
苏喜也赶忙着将茶杯递给萧南澈，太后和嬷嬷相视一眼，并没有起身过去。
“凝儿，喝点水。”聂雪凝眼中满是泪花，接过杯子漱口。
萧南澈蹙着眉疼惜地揉着聂雪凝的头，“吃不了就不吃了。”
“太后盼了这么久，还亲自下厨……”
聂雪凝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愧疚，萧南澈看着揪心，其实眼前的人，真的很懂事。
萧南澈扶着聂雪凝回到膳厅坐下，聂雪凝还未致歉，太后就先问道：“雪凝身子不适？”
“嗯。”聂雪凝低下头，用平常的语气说道，“臣妾怀了皇上的孩子。”
看起来稀疏平常的语气，却像闷棍一样给萧南澈当头一击，此时的他只觉一股热气升腾至颅顶，头脑发热发昏发胀，方才的话似在云边响起，眼里的光早已藏不住地流淌出来，欣喜地看着聂雪凝，却怕太后看出端倪，不敢多言。
太后大笑着再一次看了眼嬷嬷，“难怪最近两人都不来看哀家，原来是给哀家添皇孙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瞒着哀家？”
聂雪凝：“太后恕罪，刚怀上，本想着胎稳些再说。”
长福宫似乎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喜事，原本肃静庄严的宫殿，此时洋溢着漫天喜悦，桌子椅子连同整个宫殿似乎都要高兴得跳跃起来，与太后的笑脸一起起舞。
萧南澈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那种失落失望之后的狂喜，如同久旱之后恰逢甘霖，如同寒窗数载金榜题名，如同冗长黑暗的巷子突然射来一道阳光。
太后命人赶紧撤掉这些油腻的肉食，换了些清补的食物，聂雪凝吃得不多，但太后更加高兴。
吃得有些热，聂雪凝取了围脖，太后一眼看到如今已是青棕色的缢痕，问道：“脖子怎么了？”
聂雪凝镇定地摸了摸脖子，“前几天踩到裙角，摔到寝殿的门槛上了。”
聂雪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听起来离谱的谎，在身后听着的苏喜一脸震惊。
太后拍着聂雪凝的手背，一脸慈祥地说道：“也是当母亲的人了，今后稳重些，小心点。”
“知道了，太后。”
饭后，二人没有待太久，一起出了长福宫。
萧南澈好奇地问道：“凝儿怎么就说要走了？”
“两个时辰一碗药，你该回去喝药了。”
萧南澈的嘴角一直没有下来过，竟有些娇羞地轻唤身旁的人，“凝儿。”
“嗯？”
“你没有拿掉我们的孩子？”萧南澈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和激动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在聂雪凝面前，表现得不那么开心和欣喜，在他看来，她是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的。
“嗯。”
萧南澈突然抱住聂雪凝，紧紧地抱着她，心里翻腾的狂喜再难抑制，想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突然，萧南澈松开聂雪凝，撤了一步，抱着聂雪凝的双臂，低头看着她的肚子，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压住它？”
聂雪凝对萧南澈的问题和行为很是无语，白眼道：“肚子都还没起来，压什么压。”
“哦哦。”萧南澈点着头转身走了两步，发现居然把聂雪凝忘在了原地，又回身拥着她一起走。
聂雪凝心里笑笑，真是个傻子，又不是第一次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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