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兰风认为时机成熟、为他解除契约,这位忠实的仆人便已战死在与仙女星人决战的惨烈战场之上。
老帕陨落之时,兰风通过契约的联系清晰地感知到了。
只是彼时战况正值白热,每时每刻都有人慷慨赴死,一位元婴境仆从的战损,在当时的背景下,似乎并不足以引起过多波澜。
但此事,却成了兰风心中的一个结。
他的原则未能得以执行,诺言未能兑现。
无论老帕是先于契约解除而牺牲,还是其他原因,这份遗憾已然铸成。
他必须去了结这段因果,亲手解开这个心结,不容许自己的道途之上,留下这份未曾履诺的瑕疵。
战前那一夜,星月无光,沉重的压抑感笼罩着前沿岗哨。
身为相当于元婴境强者的维金帕萨克,此刻正坐镇于此。
他的值守,自然不同于普通士兵那般笔挺肃立。
只需静坐于此,其磅礴的神识便如一张无形巨网,严密覆盖着地球与仙女星人舰队之间的广袤空域。
任何异动,皆难逃其感知。
陪在他身边的,是心腹保罗——那位全家老小皆被帕萨克送往华夏,实则间接成为人质以表忠心的下属。
“大人,”保罗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兰前辈那边……可有什么新消息?这场仗打了这么久,仙女星人手段层出不穷,我们……究竟有几成把握?”
并非保罗对兰风失去信心,而是亲眼目睹了敌人那些超越想象的手段后,心中实在难以安稳。
超越时代的科技——死神牢笼、超越地球修行时代的功法——幽都冥界态、打开世界壁垒放出异界魔物、月球撞地球、行星级武器打击……每一次都仿佛要将地球彻底碾碎。
虽然每一次都被以兰风为首的华夏强者们险之又险地扛了下来,但谁又能保证,对方下一次不会拿出更可怕的东西?万一……下一次挺不住了呢?
“不然呢?”帕萨克闻言,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身为仆从,他内心深处对主人的威严不容置疑,但为了身份保密,他只能维持着平常的语调,“你想说什么?”
“唉……”保罗长叹一声,“所有的退路都已被彻底堵死,仙女星人根本没给我们投降的余地。我们除了死战,别无选择。
可是大人……下面的人,都渴望看到一丝希望,哪怕再渺茫也好。现在的士气……并不高啊……”
保罗说的是实情,帕萨克又何尝不知?战争持续至今,地球的伤亡已动及根本,哪个势力不是伤亡惨重?
这已是一场压上整个星球命运的豪赌,要么赢,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然而,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科技与修行体系均仿佛存在代差的敌人,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若非兰风及其身边那几位实力强得过于逆天的存在一次次力挽狂澜,地球早已沦陷。
但仅凭几个人的力量,真能扭转整个战局吗?几乎所有底层修士心中,都画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唉……”帕萨克望着漆黑的夜空,缓缓道,“相信他吧。如今,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只要他们还站着,希望就还在。至于主战场……那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事。
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战斗时不能胆怯,此刻更不能存有私心。我们这一代人……注定要为后代杀出一个未来。
代价就是……必须要有战死的觉悟。”
保罗凝视着帕萨克,沉默良久,终于由衷说道:“大人……您变了。这样的话,以前的您……是决计说不出的。
在这危难之际,您能心怀大义,直面困境,属下……因追随您而倍感荣耀!”
保罗最初的试探,又何尝不是担心这位上司旧病复发,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
否则当初兰风又怎么会连吓带唬的把他给契约成为仆人?这一切,皆有迹可循。
待保罗离去巡视营地后,帕萨克独自坐在椅上,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若非受那主仆契约的深刻影响,以他过往的心性,恐怕真的会选择明哲保身。
能在光明圣殿爬到圣骑士高位,他深知“自知之明”有时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帐帘微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帕萨克浑身一凛,骇得几乎跳起!
此人何时进来,他竟毫无察觉!
神识网络中没有任何预警,若来者是敌,他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连警报都无法发出。
待他定睛一看,惊骇瞬间化为狂喜——来人竟是主人兰风!
他慌忙拜倒:“见过主人!您……您怎么亲自来了?是……出了什么大事?”
兰风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无事。我来,是为履行当年之诺,解除你我之间的主仆契约。既已允诺将来还你自由,今日特来了结此事。”
帕萨克绝非愚钝之人。
兰风如今是何等身份?肩负着整个地球的命运,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亿万人的心神,不仅是地球各方势力,连仙女星人也必然死死盯着他。
他怎会在此决战前夕的紧要关头,为这等“小事”亲身涉险?
除非……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的心。
“主人恕罪,”他强压着心悸,谨慎地问道,“并非属下质疑,只是您此刻日理万机……为何专程为此事而来?这……不值得您冒此风险。难道说……我们……要……败了?”
除了败局已定,提前来了却心愿,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你多虑了,”兰风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们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此来,只为履约。”
“……不对!”帕萨克敏锐地捕捉到了兰风话语中的异常,“主人,您这话不对!‘最终赢得了’?这分明是战后之人才会用的说法!您……您究竟是谁?您当真是我的主人兰风?”
兰风看着他,点了点头:“如你所想,我自未来而归。此战,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哈哈哈,我们赢了!”帕萨克先是一阵狂喜,但笑声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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