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方颜回到会客室。
水月大师见了她，朝她身后望了眼：“梁助理呢？”
“她还有事要忙，我就自己回来了。”
水月大师用水烫净茶杯，用竹夹夹起空杯放到茶盘对面：“喝什么茶？自己挑。”
方颜见他一副东道主的架势，笑道：“不喝了，刚刚才灌了一杯，肚子撑。”
“问出些什么来？”水月大师给自己续了杯茶，慢条斯理问。
“你让她陪我逛，果然是想借我套话。”方颜拉开椅子坐下，“你干嘛不自己问？”
“老衲总得保持高人形象，”水月大师摸摸光头，“你们都是女孩子，有些话我不方便问，你方便。”
“那你也该先和我通个气，”方颜抱臂环胸，“万一我反被人家套了话怎么办？”
“我们有什么可套，”水月大师啜了口茶，“我的招牌立了几十年，还怕被人砸了不成。”
“人家不是傻子，一见我过来就猜到我不是你的助手。”
水月大师愣了下，轻啧一声：“现在的小姑娘都是人精儿，老衲玩不过，玩不过。”
“有钱赚就行。”方颜道，“对方说了，三天之内必须解决，不解决就换人。”
水月大师哼了哼：“还用她说，三天之内不解决，我自己走人。”
他一口干了杯中茶：“你都打听到些什么？咱俩对对。”
“梁助理和楼总是情侣。”方颜道。
“听说了。”水月大师老神在在，颇为自得，“老衲在洗手间听人提了这么一句。”
方颜拿看八卦的眼神看他：“原来你偷听。”
水月大师老脸一红：“他们不说，我怎么会听见。继续！你还从梁助理那儿知道些什么？”
“她项链上的玉坠有妖气。”方颜开门见山。
水月大师一怔：“真的？”
方颜歪头：“你没发现？”
水月大师咳了咳，讷讷道：“老衲今天只和他们见了十分钟，注意力都在楼总身上，梁助理是女的，老衲一介……老衲不近女色，不好盯着人家细看。”
方颜耸耸肩：“不怪你，我也是和她走了一阵才发现，她那块玉含有玉精。”
水月大师朝前倾身，压低声音：“玉精？那不挺值钱？”
《汉书·礼乐志》有云：璧玉精，垂华光。所谓玉精是玉石中生出的一种物质，几万块玉石当中才有可能出现一枚。
含有玉精的玉石不但光泽度更好，价值更高，对玄术师而言，它更是炼造法器的珍贵材料。
因为，只有含有玉精的玉石才能真正称得上有灵性。
“玉能生精，精能生魅，”方颜道，“她那块玉已经空了。”
水月大师又是一怔：“空了？”
他靠回椅背，两手合在肚子上轻轻拍了拍，沉吟道：“玉精消失只有一种情况，就是精魅已成。”他抬眼看向方颜，“你的意思是，那块玉已经生了魅，而魅——却不在了？”
魅是精怪的一种，往往脱胎于天地灵物，不分善恶，存世极少。
“魅的形踪很难捕捉，”方颜道，“我把这层楼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你把这事告诉梁助理了？”水月大师问。
方颜摇头：“我不想节外生枝，在没见到楼总之前，所有人都值得观察。”
水月大师眯眼：“嗯，就是这样，得在雇主面前沉得住气，不能随便交底。”
方颜支着下巴：“待会儿见了楼总，你打主力？”她拨弄着面前的杯子，“我和人聊了两个小时，嘴累心也累，得先歇歇。”
“你歇，好好地歇，”水月大师笑眯眯，“需要干体力活儿的时候你再上。”
方颜见角落里有个沙发，当即转移阵地，拿出手机。
水月大师见她两指打字打得飞快，好奇问：“打什么游戏？”
方颜头也不抬：“发广告。”
她接任务的目的不是挣钱，而是为了收集妖力，虽然眼下多了个师叔，接触了官方机构，还和水月大师这样的老江湖打上交道，但总等别人通知不是办法，她得主动出击。
她在各个平台注册了账号，在无数灵异事件帖下留下了自己的回复：【诚接疑难杂症，有意者私~】
有人将信将疑：【大师？道友？】
还有人质疑：【擦亮眼睛，别上当】
在方颜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她的后台终于迎来私信：【有片？加V？】
方颜怒而拉黑。
她窝在沙发上，将手机屏幕按得啪啪响，水月大师探头望了几眼，明智地缩回去，继续以一副得道高僧的面貌悠然品茗。
等到太阳西斜，终于有人走进会客室。
“大师，方小姐，我们楼总刚忙完，请你们去他办公室。”梁助理含笑道。
方颜见到当事人楼总的第一眼，有点吃惊。
她在网上搜过楼总的照片，网上的照片都经过美化，即使这样也能看出，这位老板其貌不扬，属于丢进人堆绝不显眼那种。
等她见到真人，发现楼总比照片还要瘦小，脸色暗黄，眼皮松垮，后背微驼，单从颜值来看，比平均分还要低上那么一点。
方颜与楼总打过招呼，听他与水月大师交谈，发现这位大老板并不擅长寒暄，说话行事有种英美剧里nerd的气质，而在提到自己的工作的时候，又滔滔不绝，判若两人。
方颜默默给他打上两个属性：死宅，程序员。
却见梁助理看着楼总，嘴角含笑，如同之前在会议室外她看着楼总主持会议，也是这副欣赏的神情。
方颜暗想：是习惯，还是真爱？
再看水月大师，不愧是老江湖，面对楼总时不时脱离主题的聊天方式，照样能够应对自如。
梁助理在旁听两人聊了一会儿，插话道：“天不早了，不如两位先跟楼总回家看看？”
“好。”楼总应了声，看向她，“梁助理……”
“我还有资料要整理，就不送你们了。”梁助理朝方颜和水月大师礼貌地笑笑，又轻轻拍了拍楼总的胳膊，“好好跟他们说。”
说完，她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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