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复声再一次来到蓝星福利院门口的时候已然是另外一种心境。
大牛停在荒芜的马路边上，对面的福利院大门口停着一辆又一辆的货拉拉，身穿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将对面上的重物一点一点地朝后车厢搬去。
顾复声推开车门将副驾驶上准备好的礼盒尽数拿下车，穿过马路的瞬间就被站在门口的院长妈妈注意到了。
“复声。”院长妈妈扬着一抹笑容朝她招了招手，和身旁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忙不迭地走到她的面前。
她看着顾复声带来的礼盒有些嗔怪道：“说过让你不要带这些东西来的。”
顾复声只是笑笑，没有作答，“这是要迁居了吗？”
“是啊，这里的这块地皮被一个开发商承包了，准备建个游乐场。”
“那这是要搬到哪里去？”
“好像是政府出资建一个暂住的地方，等到时候找好了地方就搬过去。”
顾复声点头没再说话，江氏承包了一块新的地皮，大概就是这里了。希望工程那边已经准备完工了，正好可以将人手都调度过来这边。
A市这几年进来的人口越来越多，土地资源已然是供不应求的地步，在这里建游乐场，确实有点奢靡，但这里到底远离市中心了一点，酒店的价格不算高，建在这里已然是个不错的方案。
顾复声将手里的礼盒递过去，但院长妈妈没收，“现在东西正多着呢，你给我我也不好放着，就自己留着吧。你也才找到家里人，还是要和家里人多多相处才是。”
或许大多数人听到院长妈妈这番话后会觉得对方是在关心自己，觉得自己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应该和自己的家人多多相处。
可自从在医院醒来以后，顾复声看着面前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妇人，只觉得有些讽刺。
她嘴角轻勾，轻笑一声，“我记得当初来到福利院的时候，是一位穿着很是怪异的男人带我来的，他的脸被烫伤了，很丑，所以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很是渗人。”
院长妈妈本来还有些高兴的神情一瞬间凝固起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顾复声，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当初的场景。
不等院长妈妈回答，顾复声很是直白地询问出口：“那人和您是什么关系？”
她一直都知道对方身份，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一向令人敬爱的院长妈妈，可现实却狠狠地给她扇了一巴掌，将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告诉她，她的走丢从一开始就是被编织好的骗局。
“我的走丢，和您有没有关系？您在这当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院长妈妈看着她，眼里有愧疚，有同情，偏偏没有懊悔。
她转身往福利院里走去，里面的孩子先一步被转移到了暂住地，她负责回来和副院长共同清点行李。
彼时的副院长正在里面清点着的货品，顾复声跟着院长妈妈来到了她小的时候经常来的秋千旁。
院长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叹了口气道：“他是我的丈夫，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离婚了，他加入了银骨。”
顾复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缘由。
“我的丈夫名叫符光，大概是在你三岁那年加入的银骨。后来他一路往上爬，好不容易升了一阶，就接到了一个任务，那就是让你死。可是阿光他于心不忍，就将你带回了福利院，让我为你做一个新的身份，以此逃避那边的追杀。”
院长妈妈说的很是缓慢，似乎是不再愿意提及往事。
但顾复声听了只想笑，真当她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
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是怎么和银骨结的仇，以至于对方要对她赶尽杀绝。她五岁的时候顾辰轩还在母乳喂养吧，顾家唯一和银骨有直面冲突的除了顾辰轩没有别人。
而且银骨中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能够升阶的手上必定是不干净的，所以这个符光是怎么会对她产生怜悯之心的？
她没有着急反驳，只是淡淡开口：“您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每一句话都是漏洞，或许连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院长见她不信，也不打算反驳，而是用了和她一样的话术，反问道：“那你说，如果你当初没有来福利院，而是在顾家循规蹈矩的生活，成为顾家的继承人，你能认识沈砚，能得到福敌草这样珍贵的药材吗？”
顾复声也不生气，只是淡笑，“原来您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顾家的孩子，难怪当初会想着让我去别的城市上学，原来只是害怕顾家人会找到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顾复声也不再逗留，而是选择起身离开。
院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连忙起身叫住，“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吗？”
“是。”顾复声如实回答，“我以后也不会来看您了，很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关照，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院长，她不会和自己的家里人分开这么久，也不会遇见阿砚。
她不敢保证遇见阿砚的人如果不是自己，阿砚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但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但同时又很庆幸，自己遇到了阿砚，让一向觉得生活索然无味的她也感受了一下酸甜苦辣咸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所以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偏偏是你吗？”
“好奇。”顾复声边走边答，“但我会自己去寻求答案，而不是从您的口中得到一个不确定的真相。”
她当初的的确确是自己跟着那人走的，否则她要是不愿意，有很多种办法能让当初系鞋带的明花注意到她的离开。
可自愿前提是在她自以为了解到真相的情况下从而产生的行为，不代表着她知道了所谓真相不过是一场骗局后还会自愿离开。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有些愚蠢而已。
那样拙劣的谎言，也只能骗骗五岁时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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