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先生。您怎么过来了。”陆石清单手抹了抹脸，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我就是想到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问问你的意见。”路远航退后几步，走到病房门前，“咱们出去说？”
陆石清看到路远航这番阵仗，心里想着估计是手术的事有了眉目。小文在旁边，确实不好张口，于是紧跟着路远航走出了病房。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直到走到疗养院大楼外，才停住了脚步。夜晚的风微凉，路远航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了陆石清。
陆石清只是摆了摆手，迎风解了些许困意，“很多年前就戒了。”
路远航识趣的收回烟，自顾自的点燃了，随后聊起了家常，“白天工作，晚上还得来照顾陆文，着实不轻松哦。”
“哎。自己的家人，谈不上辛苦。”陆石清双手背在身后，继续说，“陆文倒是总想着让我不用来照顾她，只要周末有时间来看看就行，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尽职。”他说着就把视线偏向了路远航手中的烟，那红彤彤的烟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夹在指缝间了。
陆石清闻着独特的烟草香，不禁想起了以前。以前的自己每每加班到深夜，陪伴着自己的也是烟，直到自己买了房子，娶了妻子，生了女儿，这才逐渐将自己手上的烟慢慢熄灭。
其乐融融十几年，一朝覆灭了。女儿久病不起，妻子改嫁，他有想过在捡起这个习惯，但他还没忘记，以前答应妻子的话。
“我和女儿都受不了你身上的烟味，你就戒了吧。”
“我戒了啊。”陆石清喃喃自语后，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这才继续说，“我哪是来照顾她的，我也是想她能陪陪我。一个人白天忙完工作，晚上回到房子打开灯，里面空荡荡的，实在是待不下去。”
“照顾好陆文的同时，你也得照顾好自己。”路远航低头嘬了一口烟，突然反常的咳嗽了两下，随后继续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聊聊手术的事。”
“陆文身体很好。随时都可以进行手术。”陆石清听到后连忙回答，眼中尽是期盼。
“好。但我最近得知了些手术的情况，也得和你提前说明。”路远航手指上浮现霓虹，随着指头碾碎烟头，一同化成了灰，“陆文的晶核还没有移除，也就意味着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手术，没人敢保证手术成功。要是小文下不来手术台，那你耗费的无数精力财力，最后有可能落得一场空。”
他扔掉烟头，看向陆石清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如果不做手术，你们就不用失去现在的生活。”
“我知道。”陆石清的心里早有准备，“为了不让将来的自己后悔，现在承受多大代价我都愿意。”
“老陆。这不是咬咬牙就能决定的事。”路远航叹了口气，继续说，“现在的生活还不行吗？”
陆石清皱起了眉头，细细思索了一会，背着的双手也放下了，“我可以接受这样的生活，但小文她，不行。”
他说着抬起了左手，看着掌心的晶核，有感而发，“我的运气好，年轻时机缘巧合，入职了与学院相关的单位，虽然干的是最基层的工作，但那时通过努力还成功植入了晶核。可这么多年来繁琐的工作，每天面对的都是零散琐事，让它在我手上半点作用没有，工作上更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他自顾自的聊着，就叹了口气，“年轻时我是CThree，在一众人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现在也已经年近半百了，依旧是这样。”
陆石清说着就渐渐激动了起来，“可小文还年轻，我仍常常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她，她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他接着言语激动，“现在要是真有这个机会，让我的女儿康复。我宁愿也不要这个职位，不要这个CThree。我只想带着她远离，让她能做点自己愿意做的事，什么都好。”
路远航许久的沉默，助长了陆石清的期盼。他发现每次和对方见面，对方仿佛都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轮到他讲话了，这话该怎么说？
可时间不等人。他现在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全凭陆石清自己决定吧。
“要不我帮帮忙，医院方面的人我认识，也许能为你们安排手术名额，提前进行手术。”路远航试探性地问。
陆石清罕见的摆了摆手，有些不在乎，“不是不会变通行事。”他郑重地继续说，“如果大家遇到棘手的问题，更愿意相信私权，相信那样就能解决问题，那我们基层这些人兢兢业业的坚守，算什么呢？”
“那我这次是说错了话。”路远航抬手摸了摸脑门。
“每个人心里都有底线。调查局干了那么多年了，明里，暗里，我从没犯过错，这次也一样。”陆石清大义凛然地说完，看到路远航略有些惭愧的样子，继续说，“路先生你混淆了一件事，分享和分配是两码事，是不对等的，分享是把多余的赠与出去，而分配则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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