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逍遥的很，我昨个去了幼慈堂看了眼，那边柴火全都湿了，连衣裳被褥都被落雪打湿。这几日城里头怕是又有不少风寒的病死的。”
谷芽抬起头，手上烤串的动作不停，旁边的竹月就给她的鸡腿刷蜂蜜：“你什么时候去的慈幼堂？这城里还有慈幼堂？”
这话说得李久青筋直冒，他瞥了一眼不吭声的葛念芙，咽下心里的吐槽：“这你就要问她了。”
前些时，葛念芙去城里看生意，冷不防就看到那些沿街乞讨的慈幼堂的小孩们，那些小孩难得看到她这样的好心人，抱着她的大腿嗷嗷哭，哭的葛念芙又心慈手软了。
她是个亏钱都要补给底下织户银钱的老板，更别提这些衣不蔽体的小孩子了。
等她进化出黑心资本家天赋，估计还要等好几百年。
今年城里头富户不说遭难，也是损失颇多，哪里还有好心给他们衣裳银两。也就县衙隔三五日出来搭个棚子施粥。
就是邪祟肆虐的那些日子，施粥不可能了。慈幼堂的孤儿寡母都辛苦的很。葛念芙去了好几次，回来都眼泪汪汪的。
李久想着手上也没事，就过去一道帮忙。今日他才出门帮忙给铲了雪，不然大雪覆盖住门口，连门都推不进去了。
“那里孩子们衣裳不够。棉花这些，就是我们手里头也没有。看着真是可怜。”葛念芙想要组织一点人手，帮他们把衣裳里面的填充物缝进去，但是这些东西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早一个月，城外江边芦苇都薅回来了。
边吃烤肉边听他们二人争执，谷芽有些若有所思，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这两个人忙活的事情她都搞不清楚了。莫名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谷芽趁着她们争执到要去隔壁城内买棉的时候，举手问：“现在大雪封路，商队的车都出不去，阿芙，你要想帮忙。不如下午咱们一起去慈幼堂看看。”
李久：“哈哈，又来一个。”
谷芽看着他抱胸，很不以为意，就开口：“就算咱们这里不是专门产棉地，那不是还有羊吗？那些山羊毛总能制衣吧！”石泉城附近大部分都是平地，所谓山坡也是方圆百里出现的小山坳，附近水草也茂盛。
想到她第一次来到这，就看到茂盛的草皮和村民养的一堆山羊，绵羊。这边养牛的人家也不少，只要偷偷的买，就能买到牛肉，朝廷也不会深究。
葛念芙眼睛一亮，随后又皱起眉来：“不成...这边也有羊毛制成的衣料，被称为褐，除了牧民没人穿这玩意....。”
她来回踱步，跟谷芽解释。
这边牧民就是半种地大半养羊的百姓，住在靠城村之外的荒地，多是山羊，绵羊毛也腥膻气息十足，用石磙压实后再用粗钢针扎成毛毡，地毯。而山羊毛不适合纺织，织出来的线纺出来的布料也粗厚，不体面。
虽说都到这份上，很难讲究体面之类的。但是羊毛上面的油脂和气味，真的是很难忽视。
中原百姓虽然有穷的，有富裕的，但生活条件比边民强太多了！瞧瞧他们住的那帐篷，那甚至都不是正儿八经房子。所以当地百姓就算和边民有贸易往来，也不怎么看得上他们的东西，更不提主动学习或者用他们的东西。
谷芽下午去了慈幼堂，慈幼堂负责的吴妈妈从一间矮小的屋舍里出来接待。知道谷芽是齐山有名的那位仙姑， 这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眼里不免多了几分憧憬和恭敬。
屋舍只有三间，一间是左右屋舍连接处，中间加了个棚子，现在通往后面的田埂，透过黑漆漆的门洞，两根歪脖子矮个松树上挂着几件硬板板的尿布。
棚子下面架着一口锅，铁锅还算大，用一根铁拴在顶上。里面咕噜咕噜煮着狗肉，不知道哪里打来的狗，反正屠户沿着街逛了半圈，就全卖了。
狗肉比刺猬肉强点，这里靠近山的地方还有点距离，打不到什么正经猎物。
一进左边的屋子，谷芽就闻到了股子不太美妙的味道。
她跟着吴妈妈进去：“这里嘛大部分都是女婴，哎，今天发大水淹死了好几个。剩下的都是大些的孩子，没想到前几个月又有人丢娃娃过来。估计是城外的婴儿塔都不够用了。”
“婴儿塔？”
谷芽陷入深思，吴妈妈以为她不知道，就解释：“就像是一座石塔，里面有个洞，扔进去就自生自灭。”管他风吹雨淋，野兽啃食。那都是没办法。
再好些的就是丢到慈幼堂了。
她推开一扇门，谷芽就看到七八个婴儿一字排开。一共五排，都冻得缩在一起，脸色发青，身下铺看不清颜色的布料，掀开里面垫着芦苇和稀少的棉花。
床头头顶都放着几个腐朽的看不清颜色的木盆，上面搭着条绿色的麻布。盆里应该是换洗的脏污。但是不远处挨着就是凉透的公鸡碗，里面还有半碗米糊糊。
只看了一眼，冷风呼呼往里吹。吴妈妈连忙锁上门。叹了口气指着中间那扇：“这门我锁上了。最近野狗多得很，就怕那些野兽饿的下山找食了。”
后院是凝固的化不开的粪坑。有2洼菜地，里面的白菜被霜打的七零八落。
要是21世纪，只要找块不值钱的塑料布遮上就行，现在只能用稻草卷盖上。
谷芽看着剩下一间屋子，里面都是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男孩，还有4个手脚齐全的女孩正做活计，一个痴傻的姑娘被拴在旁边，以防止她伤人。
“葛姑娘慈悲心肠，叫她们领了这些料子，娃娃们冬天好歹有衣裳穿了。”
这条街叫吕桥街，那婴儿塔就是吕大善人建的。这附近的人人都很尊敬他们家。
脚下坑坑洼洼的冻山。街边房屋几乎都是泥的，谷芽之前帮县里盖房子，也仅限于有人力或者有财力的。二者都没有的，就只能住着原来那样泥砌的草房。
“你们如今米粮还够吗？”葛念芙有些犹豫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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