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山君你何出此言？”宝月英华回他道，其实他唤他宝月英华，他应该唤他任仙生才对，又或者……仙哥？
我定是不会这样叫他的。宝月英华心头兀然闪过这样一句。而天空中，那纯黑却放光的奇异圆盘中，任仙生低头看着他，许久才发语道：“英华，主神不当来此。”
其实就在宝月英华身边，那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被任仙生称为珩山君，自然也就是五岳主神中另一位主神，珩山君白水麒。
明明两个主神立于楼阁之上，露台之边，仰头看着这天上人间里的月亮，那黑色月亮里的任仙生却只对宝月英华一人说话，规劝他一人。
其实……
什么是最大的轻蔑，这便是最大的轻蔑。
但珩山君好像完全不会在意，见宝月英华一时没做回答，而冲任仙生抱了下拳才道：“仙哥。当今天下危难之际，你我当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来拯救天下苍生啊。”
笑了笑，那珩山君白水麒补充道：“咱们五岳主神，所生何意，不就是为了这天下苍生的平和安宁吗？”
“胡说八道！”
万万没想到白水麒那样合情合理的话会遭到任仙生凶狠的怒斥，他怒斥过了白水麒，恐怖的如同画了眼线一般的双眼又看回宝月英华，一字字咬着说：“自盘古开天辟地，这世间便有天地黑白。自世间有黑白浊清，便恒有黑暗光明。人之光暗光明，若人之神力大小不定，从何而来？”
他顿了顿，突然声音大到可怕地呵斥道：“便是从这义无反顾，向死而生，求索光明，以身正法中来。吾为天下主神，由始至终都不是为这天下无争斗杀戮而生而盛，而是为这天下自古杀戮不断争斗不息，却依旧人心不坏，英雄辈出而存于世间！吾为主神，主的是这天下人的精神，正气！宝月英华！”
任仙生再一次大呼他的名字，目光落下，他眼睛恐怖，目光凶狠，声音却忽然间柔和了许多，道：“我知你对我有诸多不满。但你我五千年情谊，同舟共济，风雨同程，又怎是这一朝一夕一点一滴能够磨灭。宝月，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你说。”宝月英华抬头看向黑色月亮中的任仙生听到他说：“倘若这世间没了光，没了善，只剩下恶。这全恶的平安世界是你想要的吗？”
“哼……”突然，宝月英华笑了，先是一声轻微若出气般的笑声，而后他抑制不住自己猛地大笑起来，狂笑一轮，他看向月中任仙生，还笑着说：“仙哥啊，仙哥。今日是我第一次唤你仙哥。仙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想我做你的陪伴，助手，直言便好。问我这玄之又玄的问题是为何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大笑一阵，宝月英华擦着眼泪看向他道：“倘若这世间只存了全恶，若天翻转为地，地翻转为天。莫不还是天和地吗？于你于我有什么不同？你的问题可笑，而你……”
他忽然不笑了，冷眼看他道：“几千年来说什么你不可到此，今天你不还是到此了吗？天上人间，人间天上，仙哥你此刻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呢？”
他不笑了，任仙生也不再露出微笑，黑色液流再一次开始流动之时，他垂眼看着楼阁上的宝月英华道：“我非是在天上，也非是在人间，而是在我的……”
“盘古幡里。”
语罢，黑色液流流过他的身体，月亮还是那一轮八月十五的月亮，任仙生无由而来，无由而去了。
温柔的月光再次如水般泻下，打在宝月英华的身上，包裹住他，令他温暖。他闭上眼睛，想要好好享受一会这天上人间虚幻的月亮。
可是……他身边还有人，真是讨厌。
“要我说，仙哥还是太傲慢了。”
待仙哥离去了一会，那容貌若大官伯侯一般的珩山君白水麒对着月亮摇头道，叹了一声，他其实身高会比宝月英华高那么一点点，便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常人道人间难见万岁的妖怪。其实这万岁的神官也只有他一人而已。一万年……我看他还是太老古董了。跟不上这世间的变化，不知道敌人可以成朋友，朋友可以做敌人，人间万物流转变化的道理。”
他这话明显是在宽慰宝月英华。但宝月睁眼向他看来却硬邦邦便是一句：“人间万岁的神官怎就只有他一个了？你唤我前来，约见的欲望神病哥哥不也是万岁的神官吗？”
白水麒一下语塞，但他也是与宝月英华一般年岁的珩山主神了，马上就笑了笑打趣道：“那倒是，那倒是。莫说他是。前头太山君还在，曾与我说起，这世上五大疫神，除开混乱，其他四大都是恒古有之，甚至里头有一位，便是那编号零的战争，神秘异常，甚至连其他几个疫神也不曾见过本尊。”
他不提太山君便是，提了，宝月英华止不住一阵心痛。五岳主神天下首尊，何等尊贵？何等逍遥？其实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来到了这个位置，眼前这个自古地盘小的珩山君不算，其他四大主神，都是地位无可动摇，哪怕神班英雄辈出，但天就是天，难打谁还能翻了天，到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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