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脚步声传来，李勐彦侧身躲到一旁树丛后面。
孟杰昌手上托个方盒，带了小厮提着灯笼走进院子。
有随从听到敲门后将人迎了进去，两人拱手行礼到桌前坐定。孟杰昌向外看看，小厮忙出去把门带上。
有小厮守在门外，过了许久，孟杰昌才一脸微笑告辞离开，转过身去，便换上一脸狠厉。
石万山将人送到门外，看着孟杰昌匆忙离开的背影皱眉沉思。
直到人影没入黑夜，石万山才转身进入房间。一回头猛然发现屋内多了个人，大咧咧坐在书桌前，正拿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康州志，看到入神。
“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石万山挑眉，这康城之行有意思，那孟城主言语间都是试探，客套的脸上透着一丝心虚。四皇子在京中风评算不得好，隔三岔五便跟世家子弟出门玩闹，游山玩水。这次却不知为何自请跑到遥远的北疆，说是查案，但面上却并无消息传回。也不知这时候来找自己存了什么目的。
李勐彦将书放下，翘着嘴角冲石万山笑：“自然是来看看父皇下派的钦差大臣，有没有跟人暗渡陈仓。”
“殿下放心，是非自有公论，不会因为私下见面有所改变。”石万山走到桌旁端起茶水一口喝下，看着眼前略显幼稚的四皇子轻笑。
李勐彦紧盯着石万山双眼，似要看进他的心里，那双乌黑的眼中平静无波，无畏的与之对视，隐隐透出坚定坦然。
却是李勐彦败下阵来，拍拍看不到灰尘的衣角后靠向椅背。
“也罢，这次出门时间太久，有些想念京中的美食了。”从怀中掏出账册扔在桌上，抬头示意石万山去看。
石万山疑惑的拿起放在上面的账本翻开，一页页查看，越看越心惊：“这是？”
“父皇叫你来查什么？”
“孩童......”意识到账册上记载的内容可能跟买卖孩童有关，飞快翻看一本后又捡起另一本看。
石万山脸色愈发难看，原以为这纨绔皇子到北疆只为借机玩乐，却不想已查了许多。
“那些孩子可还在？”声音有些发沉，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不敬。
李勐彦本来看着他急切的模样一脸放松，在想到那些被这些恶人害死的孩子时变了脸色，沉声回道：“大多还在，已安排了人保护。”
又走上前指着那账册中被划去的名字：“这些被划去的名字后面标注了死因。”
石万山眼中闪过震惊，却不知说些什么，但这些账册后用朱笔写的明明白白，被发往各地，又被追了回来，再次感慨四皇子这段时间竟做了这么多。
再出口的话加了几分敬重：“可有查出何人所为？”
“康城有孟杰昌手笔，有几个证人已关押。”说着又掏出几页别庄管事的供词放在桌上。看他又慌着低头查看，也不说话，起身离开。
今夜一番试探也看不出石万山身后还有没有人，查到的东西只交给他一部分，连孩子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说，账册倒是详细，不过都是誊抄过的，且让他整理一夜，看他明日怎么处理。
回到院中唤胡二过去盯紧了石万山举动。
石万山一遍遍翻看账本，又拿起供词整理思路 ，一夜过去，终于将脉络理清。四皇子眼见着跟孟杰昌不是一路，昨夜特意分开来寻，又点明孟杰昌参与其中。交给自己的这些证据里缺少许多东西，也并非原本，可见对自己还存了疑心。
心下对四皇子更是高看，做事有条理，心思缜密。现在圣上心思不在朝政，偏偏忌讳有人功高盖主，若有人在民间声望过高便会寻了各种名目打压。朝政分权到几位大臣手中，面上和谐，暗地里却在互相试探。
几位皇子许是受人提点，大多低调行事，只有四皇子在京中多招摇。许是这般行事更得圣心，几次闯祸也被轻轻放下。
这才是四皇子的真面目吧，既然不愿被人忌惮，自己便帮他一把。
石万山吃过早饭，没有急着去隔壁寻四皇子，反而先去找了孟杰昌。
“石大人勤政，下官定竭力相助！”孟杰昌一身官服，精神抖擞的拍着胸脯向石万山保证。
“再好不过，先谢过孟大人了。”石万山拱手谢过，穿了一身便衣，带了几个孟杰昌安排的衙役往街上走去。
已入冬，不再适合来往牧苏行商，现在街上行人稀少。
石万山边走边问一旁的衙役：街上的行人是不是一贯这般少，平日来往的商人都是做的什么生意，城内似乎没见乞丐流民是不是当地平民生活良好之类。
那衙役能言善道，一个个问题回答的滴水不漏，还顺带着将人请到最好的酒楼。只说在酒楼吃个饭体察民情。
石万山暗中冷笑，却也抬步迈了进去。
半日过去，没有丝毫收获，石万山一脸萎靡回了客院。一路跟踪的小厮忙回去报告。
石万山在屋内换了衣服，转头便去敲隔壁院门。
四皇子正歪在踏上啃果子，看着来人挑眉：“石大人不去查案？”
“不是有现成？”石万山长身玉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李勐彦撇撇嘴，谁说石万山正直没有心眼子，反应倒是真快。翻身坐好：“说说。”
石万山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第一，孩子安置在哪里？第二，孟杰昌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第三，卖到牧苏的孩子是怎么出的关，孟杰昌跟牧苏是不是......”
李勐彦看着他轻笑：“也罢，还是要石大人亲眼所见才好做决断。”
不过片刻，一辆马车往城外驶去。
孟杰昌很快得了消息，四皇子又带了那小美人出门去了，都过了晌午，怕是夜里都回不来了。
孟杰昌大喜，派人继续盯着。又唤了孟亓过来，明日一早便以回乡省亲的名义送巴音回牧苏躲几日。这牧苏郡主刁蛮任性，现在还能哄住，若哪日使起小性儿生事，恐怕瞒不住，也免得被石万山看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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