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递退出申请，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非常稀奇的事。”
秦芳好和李月红一前一后走在丹霞峰的山路上，前者如此安慰。
“有些弟子并不适合某些课程，因此提早退出，不浪费时间，也避免在每年考核的时候拉低自己的成绩。”
李月红自然也知道这些。
可尉迟音虽是丹霞峰的法修弟子，于剑术上也有些天分。大部分法修都会学习剑法作为傍身武学，尉迟音没理由现在觉得自己不合适。
“我还是有些担心……”李月红叹了口气，“这丫头早些时候在我的课上受了点委屈，我怀疑……唉，算了。我就是想着亲口问问缘由，不会强迫她。”
秦芳好最终带着李月红来到一处画阁前。
还不等她敲门，里面却先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当初是你非要不顾学级之分去选李月红的课，如今却又突然说要退课。我何时教过你半途而废？”
“不，我才不去呢！”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那清冷的声音也带了些怒意：“那就随便你。修行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真是白为你操心了。”
门倏然被打开，穿着白底红纹的丹霞峰弟子服的冷艳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与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的李月红面面相觑。
她身后，少女哭着喊道：“你才不会为我操心呢！你从来都——都没关心过我的想法！”
李月红：……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难得不穿玄色遥天主峰衣袍的上官杳面色比平时还要冷。她紧紧抿着薄唇，眉头紧锁，却还是依照礼数对大一辈的秦芳好行了一个礼。
秦芳好点头回应，仿佛没看到方才那场争执，温和笑道：“小音的事情，月红有些担心，所以就说来看看。”
上官杳又看向李月红。
李月红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杳冷哼一声，道：“七师妹总是没有什么定性，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倒让你费心了，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是吗……我倒是觉得，尉迟师妹在同龄人中还算修炼刻苦的……”她说着无奈笑了笑，“上官，你也不能总拿自己年轻时跟其他人比，毕竟整座遥天仙宗就没几个能比得上你的定力。”
上官杳没有理会她的恭维，而是说道：“我听说七师妹在你的课上对你出言不逊？”
“呃……也不算吧……”
“从前是我们几个当长辈的宠她太过，竟让她连尊师重道都忘记了……”上官杳一只手忍不住按了按额角，然后认真道，“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李月红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她和上官杳“针锋相对”惯了，对方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还是不多见。
惊讶之余，李月红又有些无奈，正了正神色，说道：“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在意这个……从前的事情就揭过去了，我现在只想找尉迟师妹确认一下她的想法。放心吧，我不会勉强她的。”
“我倒希望你能勉强得动，”上官杳摇摇头，“横竖都是她自己种下的果。你自便吧，我就不插手了。”
李月红和秦芳好目送上官杳快步离去。
李月红心有戚戚：“我虽然总惹上官生气，可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生气……”
秦芳好作为丹霞峰长老，对她们师门内部自然比李月红了解得多，便道：“你或许不知，小音她虽是地灵根，但儿时身体并不适合练功，甚至活下去都成问题，因此她家人才舍得送她来遥天仙宗。也正因为此，峰主和她的几个师姐师兄自小便对她十分纵容。上官师侄哪是不想管，是……”
“……以前舍不得管，现在也不好管吗……”
倒是难得听说上官杳有这么心软的一面，李月红有些新奇，不过仍然能对她现在的处境感同身受。
“突然觉得我若是现在问尉迟师妹退课的事情，多少有些讨嫌了……”
门突然被打开。
尉迟音红着眼睛，一脸凶狠地瞪她：“你们在我门口说这些，难道就不讨嫌吗？”
李月红顿时更加尴尬：“呃……对不住……既然已经讨嫌了，那我就多嘴再问一句，你可是因为我的课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没有什么委屈！”尉迟音看起来快要气死了，“如今我已退课，我与你望舒真人也不再是师生的关系，你就不用管我了！”
门“砰”地在眼前关上了。
“……”李月红无言片刻，大声朝里面道，“那退课申请我可还没批准呢！你若真的想退课，下次准备好更令人信服的理由！”
秦芳好转头看着她，摇头笑道：“你可真是……债多了不愁。”
“师叔是想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吧……”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离开尉迟音的画阁。
-
李月红回到青虹峰，直奔霓丛云的住处。
看到李月红难得主动找她，霓丛云先是十分惊喜，接着狐疑道：“师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月红靠在她门口，叹了口气：“上官家的那个尉迟师妹向我交了退课申请。”
霓丛云微微一愣。
“我同秦师叔专程跑去丹霞峰问她是怎么回事，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想起不小心撞到的争执，李月红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们算是同龄人，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霓丛云撇了撇嘴：“师姐怎么对别人家的师妹这么上心……”
李月红失笑，走过去揽住霓丛云的肩膀：“好姑娘，师姐对你还不够上心？”
“师姐都许久没有来我这里看过我了，好不容易来一回，还是为了别人……”
霓丛云鼓起了腮帮子，半真半假地抱怨。
李月红实在不知道她和霓丛云天天见面，有什么专程来看她的必要，但她的情商告诉她——虽然霓丛云现在没有真生气，但此时绝对不是表达疑惑的好时机！
“好啦，”看出李月红真的担心，霓丛云也不多在此事上纠结下去，认真道，“尉迟音现在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个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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