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再次醒来时，床边已经换了人。
霓丛云就坐在一边，握着她的手，目光忧虑地从窗边往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月红一动，她就猛然回过神来：“师姐，你醒了？”
李月红揉了揉额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离你被莫无涯师兄和上官杳师姐他们带回来，已经过了三日。”
她竟睡了这么久……
身上还有些内伤，那些外伤倒是好了个七七八八，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都是广陵游的手笔。
这个上官，说好的轻一点，结果还这么疼。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霓丛云垂下眼：“莫无涯师兄说，你先一步找到了亓官弈，却又被前来接应的魔修大能打成重伤。有莫师兄和上官师姐——主要是上官师姐给你作证，大家就都没再说什么了。”
“是么……”
“遥天仙宗已经对外公布了调查的结果。对外的说法是陈淼淼和严无伤坠入魔道，勾结外门魔修，杀害苍粟仙门修士，并引动了亓官师侄体内的禁锢，这才使得师侄叛逃。现在各大仙门正在通缉这三人的去处。”
她顿了顿，又道：“作为陈淼淼和严无伤的师长，那两位真人亲口确认了这点。师姐放心吧，你们想要瞒下的事情……没有暴露。”
“嗯……”
“师姐……”霓丛云有些慌张，“你在生我的气吗？你是不是怪我那时把事情都推到亓官师侄的头上。”
李月红拍了拍她的手背，摇头：“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想把我摘出去。”
霓丛云眼眶一红，紧绷的双肩却骤然放松了下来。
李月红看着她，又道：“但你要给我时间好好想一下，好吗？”
霓丛云一愣。
李月红不再看她，而是从灵舟的窗边往下看去——遥天仙宗已经很近了。
“有些事情，我要自己想清楚。”她轻声说。
霓丛云注视着李月红的侧脸，过了片刻，站起身，已恢复了平常温柔体贴的模样。
“那丛云就不打扰师姐了，”她微垂着眼睛，“等灵舟回到仙宗，丛云再来喊师姐。”
李月红对她弯了弯眼睛：“嗯，去吧。”
-
独处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刚好够李月红稍微整理思绪。
等到霓丛云再一次来找她的时候，李月红已经恢复了平时有些慵懒和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次回去，免不了被玄清殿一阵盘问了，麻烦。”李月红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没有她说的那样发愁。
她揉揉霓丛云的脑袋：“别愁眉苦脸的。不是我自大，你师姐我好歹是遥天仙宗近五千年来最有天分的剑修，就算为了宗门未来的发展，他们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霓丛云闷闷“嗯”了一声。
二人下了灵舟，就感觉到一股来自化神期修士的威压。
前面已经站了几个人，俱是一身黑衣，竟都是遥天主峰上的人。
其他弟子噤若寒蝉，李月红把胳膊从霓丛云的臂弯里抽出来，跟在莫无涯和上官杳身后，对着为首的玄清殿长老行了一礼。
那长老面色严肃冷硬，半垂着眼皮看着李月红，道：“青虹峰李月红，擅自将天魔根收入门中，并于秘境试炼中当着众仙门的面酿成大祸，该当何罪？”
李月红神色淡淡，半跪下来：“弟子认罪。”
全场皆是一静。
那长老静静看了她半晌，冷哼一声，转身：“那就走吧。”
李月红站起了身。
她回头看了一眼霓丛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便跟着遥天主峰上的几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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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从玄清殿出来，已经是三日之后。
长老们自然不会真的拿她怎样，但李月红也清楚，自己向来桀骜，早就触了有些人的霉头，此时正趁机让她吃点苦头、挫挫她的锐气罢了。
明明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李月红被翻来覆去地审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被广陵游治好的伤都快复发了。
而莫无涯和上官杳二人，作为此事的关系人、李月红的顶头上司和惩戒堂掌事，也被迫留在这里三日。
他们时而回答长老们提出的问题，但更多的时间都是看李月红被审问。
直到两个从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元婴修士脸上都写满了不耐和愠怒，李月红的处罚结果才终于定了下来。
没有剥夺她两仪阁首席的身份，也没有罚她的月俸，连青虹峰也没有受到波及。
甚至免了她的春秋书院讲师职位——这李月红可太求之不得了！
但既然是处罚，自然就不可能这么轻飘飘过去。
弟子李月红，被魔修所惑，道心不纯，心有杂念，罚去心魔塔六层悔过。
李月红跟着两个同僚走出玄清殿，许久没见过阳光，她被晒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着那片温暖伸了个懒腰：“可算结束了——”
莫无涯和上官杳都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李月红一愣，然后理直气壮地叉腰：“看我干嘛？你们以为我想在里面待这么久啊？这事儿细算起来，还是你们两个的不是！”
她逮着二人好好吐了一阵苦水，末了道：“等我从心魔塔出来，你们得好好补偿我。”
莫无涯：“好。”
上官杳也点了点头。
李月红：“？”
李月红：“不是，你们这样倒让我有些害怕了……”
二人将她送到心魔塔前——说“送”不准确，其实长老们是叫他们“押送”她过来。
李月红脱下身上黑色的外袍，只留了白色的中衣，接着又将桃木发钗取下。
如此进入，才算是“净心”。
她将衣服和发钗交给上官杳，道：“劳烦你转交给我师妹，顺便让她不要担心我。”
上官杳挑眉：“你不是没有心魔么，想来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自己带回去？”
没有心魔吗……
上次进心魔塔去捞金石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李月红看了一眼另一个知情人——莫无涯也是罕见地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李月红笑了笑，没有露出半点异状：“是啊，没准我很快就出来了。不过为了不拂了长老们的面子，我还是在里面多待几天吧。”
她对他们挥了挥手，白衣乌发，转身走进了心魔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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