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医院食堂的缘故，所有的菜都偏清淡。
小米粥被炖的浓稠，开盖还冒着热气，娃娃菜、土豆丝、排骨......
入目一片寡淡，连点油星都没有。
盛着粥的勺子被递到嘴边，赵听雨没有像往常一样张口，她抬起手，直接将勺子接了过来。
手里空了一片，谢忻燃没说话，抿着唇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一片寂静。
过了不知多久，房间里响起一阵低哑的声音，平缓中隐隐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谢忻燃将手搭在被子上，强忍着泪意开口道。
“等过几天出院，我们就回家。”
“这里的饭不好吃，等回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要是不想上班，那就不去了。”
“宝宝，鹭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还没去过呢，或者不在鹭城，你想去哪，更远的地方也可以。”
“到时候我们带着点点一起......”
“别说了。”
赵听雨红着眼眶打断他。
谢忻燃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喃喃自语道。
“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陪着你......”
“谢忻燃。”
赵听雨将碗筷放在一边，把手覆在他的冰凉的手背上，开口道。
“我想回家。”
谢忻燃攥起她的指尖，执着于十指相扣的动作，像是在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他急切地坐到床边，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紧紧贴在她怀里，不安地开口道。
“好，回家......”
“我去找医生，我们明天就出院回家好不好?”
“点点还在家等着呢，它看到我们回去一定很开心对不对?”
赵听雨叹了口气，垂眸去看他。
许是皮肤白的缘故，昨天那个巴掌印还没有完全消下去，泛着很轻的红痕。
赵听雨抬手轻触上去，扯开话题道。
“疼不疼?”
泪水洇湿衣领，片刻后，她听见带着哭腔的委屈回答。
“疼。”
“对不起。”
听她道歉，谢忻燃怔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来看她。
对上他泛红的眼尾和莫名执着的眼神，赵听雨微微别开眼。
“我不需要道歉。”
只强硬了这一句，谢忻燃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泛红的那半边脸上，声音越来越轻。
“我们下午就出院，我带你回家......”
“我要回苏城。”
“我陪你。”
谢忻燃拥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声音微微发颤，执着道。
“我陪你回苏城，好不好?”
赵听雨用了点力，将手抽了回来，低声道。
“谢忻燃，我不想说得更明白了。”
“我现在脑子很乱，想回去冷静一段时间。”
“那你还回来吗?”
谢忻燃直直地盯着她，看着赵听雨抿着唇一言不发，他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
“不可以......”
“不可以不要我。”
“求你了......”
“我听话，求求你别不要我......”
像是回到了童年的那段时光，躲在衣柜里看外面父母吵架的时候、看着母亲离开时决绝的背影的时候、沾着血的鞭子一次次抽下的时候......
他也是这般绝望的。
听谢忻燃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自己，赵听雨红着眼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哽咽开口道。
“你别这样。”
谢忻燃抓住她的手，着急地闭着眼凑上去索吻，嘴里一刻都不停。
“不走，不走，不要走......”
“谢忻燃。”
听她叫自己，谢忻燃身形颤抖一下，睁开眼哀求道。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能不能别因为这些跟我分开，我真的受不了。”
赵听雨抽了两张纸给他擦泪，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改，我都改。”
原本脑子就乱糟糟的，被这么一搅和，赵听雨更心累了。
她扳着谢忻燃的肩膀将他推开，轻声道。
“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让我缓一会。”
谢忻燃攥着纸巾去给她擦眼泪，哑着嗓子答应道。
“好。”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侧卧在病床上，赵听雨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浮现出谢允锵扭曲的笑，耳边全是他那句“你能躲到哪里去”。
她浑身颤抖一下，猛地睁开眼。
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赵听雨觉得心里像乱麻一样。
平心而论，对于谢允锵说得那些话，她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当时的那种环境下，赵听雨满脑子都是如何能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把匕首插进谢允锵体内，而不是去管他说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在那种环境下，赵听雨紧张到根本没办法思考，谢允锵的话也只是在她脑子里匆匆过了一遍。
实际上，现在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赵听雨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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