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归峤回头对上顾衍行的视线，顾衍行忽然向她伸出手，像是想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指上都是黏糊糊的糖渍。
季归峤伸手制止住他的手腕，开口道：“干什么？看看你的手。”
顾衍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确实都是糖渍，他吃完嘴里的东西，又欲势将手指放入嘴里，被季归峤再次抓着胳膊。
“你……”季归峤想到他要干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无语，她一时语塞，半分钟才无奈地说：“不许舔手。赶紧吃，吃完待会下车洗手！”
“……哦。”顾衍行又重新剥了颗想要递给季归峤，被她直接摇头拒绝。他只能自己吃，不一会儿，吃完了全部。
季归峤只见他吃完之后，嘴唇边手指上全是糖渍和红薯碎。
怎么吃个红薯和板栗，把自己吃成了小花猫一样。
季归峤见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竟觉得这样的顾衍行似乎有些可爱。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对着顾衍行：“顾衍行，看这。”
“……嗯？”顾衍行感觉手指黏糊糊的，正低头粘着两根手指玩，被季归峤陡然这么喊，他连忙转头，一脸的疑惑，木讷讷的模样。
这样的神情被瞬间定格在手机画面上，季归峤看了一眼，勾唇满意地笑了。
她将手机揣进兜里，顾衍行凝着她笑意盈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心情变好了，但看到她笑，顾衍行也嘿嘿一笑。
车子抵达镇上，季归峤扯着顾衍行的胳膊下了车，来到一处屋舍旁边的洗菜水池旁，季归峤将顾衍行的手放入水龙头下面，让他自己学着洗。
顾衍行不太会的样子，只知道让水冲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水，他倒是反而不觉得冷。
“自己搓一搓。”
“……不，不会。”顾衍行站直了身体，抬眸看向季归峤，想让她帮自己洗。
季归峤大抵是看出了他耍赖的性质，大有好好教他一番的架势：“自己洗，学学。”
“……”顾衍行撇了撇嘴，对季归峤不理自己的请求不满意。他就直接继续伸手让水直接淋着自己，就是不搓。
两人这样僵持着，水都浪费了一大半。季归峤关掉水闸，有些生气了。于是，她没再管顾衍行，自顾自地往前面走。
顾衍行见她不理会自己，他手上的糖渍不似只是那般粘人了。他连忙将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忙不迭地跟上了季归峤。
季归峤意识到他欲势牵过来的手，自己将手移开了一下，不让他牵。
顾衍行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他直接一把拽住了季归峤的衣角，拽得很紧。季归峤脚步顿时停了，回首看向他的手指，他没有用自己吃过糖炒栗子的手扯自己的衣裳，而是用左手。
“……生气，不生气。”他低着头，声音恹恹的，有点儿低头认错的意思。
季归峤叹了口气，将他的左手握在自己手里：“没生气。”她的话语显得有些无奈，停顿了一下才道：“顾衍行，我发现你不乖的时候，真挺折磨人的。”
不能打不能骂的，偏偏这人还转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明明是他的错，却偏偏显得反而是季归峤有点儿不对了。
顾衍行听不出她话里什么意思，只听到她说自己不生气，后半句好像是夸自己的，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露出一抹乖顺的笑容。
季归峤盯着他的这张笑脸，刚才的脾气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她无奈地松了口气，手掌直接盖住顾衍行这张人畜无害的表情。
“走了。”
她拉着身后的顾衍行，走在平坦的公路上，两侧是绿色的草坪，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不远处相接的是一望无垠的金色麦田，麦田尽头矗立着白绿相间的建筑云城精神疗养院。
初秋路边的几株狗尾草都透着一股夕阳红，有些泛出橙红的颜色。
不远处的夕阳衬着季归峤和顾衍行，两人在黄昏下走路的身影显得格外美好而恬静。
将顾衍行送回病房，季归峤正准备离开，顾衍行却依旧扯着他的衣袖，有点儿依依不舍。
她视线下滑，落到他的手上，温婉的声音道：“陪你一天了，还不够？我得去看看其他的病人，你也累了，需要休息。”
“……”顾衍行咬着下唇，看了一眼她的衣角，声音依旧有些口齿不清：“……糖。”
季归峤这才发现他想要的是这个，她伸手，将一颗话梅糖放入他的掌心里。
“不可以吃了，你今天的糖分有点超标。明天在吃。好吗？”
“……好。”
见顾衍行应了声，然后乖乖松开他，自顾自地钻进被窝之中。
季归峤见他这么乖，终于放下心。这才离开病房。
她进入办公室，桌子上是白露放的病人资料，她移开上面压着的杯子，将记录都一一看过之后，才走到一旁，换上一身白大褂，准备下班前再看看自己其他的病人。
栀子走进来，看见季归峤：“归峤姐，你去哪儿了？一天都没见你。”
“有事出去了一趟。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栀子应着，走到一旁又换上自己的白外套：“被临时拉去奏了一下午的哀乐。”
栀子说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点儿发呆。
季归峤瞧着她的模样，她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递给栀子，坐在她对面白露的工位上。
“辛苦了。”
“谢谢，归峤姐。忽然想到了我妈，不好意思。”栀子说着眼睛一下就红了。季归峤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安慰道：“没事。其实，你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不仅对镇长女儿的哀思和敬意，也是对你母亲的。更是对另一个世界里的他们一种祝福和安息。偶尔怀念一下，才不至于真的遗忘他们曾经在这个世上与我们真切的生活过。”
栀子听完季归峤的话，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可。
季归峤见她情绪再没有很低落，才站起身，笑着道：“那么现在陪我去看看病人？”
“好。”
栀子连忙同意，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跟着季归峤身后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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