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我们的那群人，你也看不出来历吗？”谢枝问。
江上影：“看不出来，但有些剑招与锦衣卫相似……”
“你是说柳……”
谢枝微惊，继而否认：“不可能，柳大哥与柳指挥使都是忠厚纯善之人，怎会突然派人来围杀我们。”
“况且当初合围呼延裕一事你也曾与柳指挥使接触过，他若对你存有祸心，岂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是这个理。”江上影缓缓道：“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要怀疑锦衣卫，而是那群杀手可能来自宫中。”
“宫中？宣帝？”谢枝有些震惊。
但仔细想想，宣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江上影却说：“也不尽然，若是宣帝要动手，我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会提前送消息出来，但这些时日宫内并没有动静，想来应当不是他。”
说起这个，谢枝忽而想道：“常在你身边的那个暗卫呢？”
好像自从猎场之后，她便没再看见过他了。
“你说庚时？”江上影道：“前些日子我在西北的私兵打探到一些消息，我有些在意，庚时便被我派去了西北查探情况。”
谢枝嘴角微抽，这人还真是在她面前一点都不遮掩，竟直接说他有私兵。
似乎是看出谢枝的无语，江上影又说：“本来我重生醒来那日是要将私兵遣散的，所以才有在临江阁碰见你那一幕。只是后面又改了主意，便让他们去寻个机会，装成被收归入编的军士，混入军营中。”
“可巧不巧，他们恰好进的是谢老将军的帐中。”
晚春的山间仍是翠绿，一脚踩下，脚底便是软绵绵的青草，汁水迸溅的那一刻，仿佛鼻尖都盈满了青草香。
谢枝脚步微顿，神色沉静，轻声道：“我不知你今后的打算是怎样的，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希望你做的事情会牵连到谢家。祖父一生戎马，在先皇乃至整个边民眼里，他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将军……”
江上影忽而伸手抓住谢枝搀扶着自己的手，他停下，垂眸认真道：“谢枝，他们进入谢老将军麾下只是偶然，并不是我有意指示。当时他们装作金盆洗手的流寇，恰好遇见谢老将军巡城，谢老将军见他们有心向善又无处可去，才主动提出要将他们收编入伍。”
“……我知道。”谢枝抬眼看他，“所以我才没有同你发火。”
而是好声好气地和他讲。
说完谢枝就要继续走，却拉不动江上影，谢枝无奈转头，“又怎么了？”
那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好似一个宽容的长辈对着爱玩闹的小孩子一般。
江上影神色有些怔怔，闻声才回神，他眉目舒缓，道：“没事。”说着，提步跟上谢枝。
“对了，你说西北有异样？是怎样的异样？”想起昨日马车上听到的，她一并问了：“庚时可有查到为何燕渡关会突然闭城？”
昨日江上影自然也听见了那两人是对话，他清楚谢枝是担忧谢老将军，当时本来就要说了的，却被那群杀手一打乱，他便来不及开口。
“大约五日前，有人向燕渡关太守检举有人在家中私自制造火药，太守一路追查下去，竟发现了一条自城中运往关外的运输路线，其中运送之物不乏铁矿，硝石，硫磺，木炭，兵器等。除此之外，还在城中发现了许多藏匿的制备完好的火药，数量之多，只待有人点燃引线，便能一举将燕渡关炸毁。”
“为防整个燕渡关陷入混乱之中，太守秘密向宣帝请了闭城令。”江上影眸色幽深，“但听那二人所言，这闭城令应该还没到太守手中。”
“……”
两人早已停了许久。
听完，谢枝愣在原地。全身自脚边升起一股寒意，冷气入骨，让她竟在春日都身体发冷，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好像…从没问过你……上一世，在你死的那时，谢家……可还安好？”
风过林梢，裹挟着暖意的春风此刻吹来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江上影无声启唇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出声回答。
他喉间酸涩，浸满血的军报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想回答句“不知道”都不能。
答案在沉默中不言而喻。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灰尘进了眼，谢枝觉得此刻眼睛辣极了，让她禁不住用手去揉，可是揉着揉着，反倒揉出了止不尽的泪水。
“我…我那会儿，还想……想让爹爹他们回去……差一点儿，我又害了他们……”
江上影眸中满是心疼，他将谢枝揽入怀中，滚烫的泪水就浇在他的心口，一路烫到他的心脏。
“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揽紧她哭的颤抖的身体，低声安慰：“上一世，谢家守住了燕渡关，胡人被拦在燕渡关外未能再进一步。之后，大衍安定，贺玉之亲自下诏为他们追封，名姓由史官记录入册，牌位永世供奉在忠烈祠中……”
——
“昨日我在营中等了你们一整日都不见人来，派人沿路去找，竟只找到个破烂的马车。”看着自家弟弟那一身的伤，江在洲一对英气的眉几乎皱成了个川字，他道：“幸亏他们眼尖，瞧见你洒了一路的断肠粉，这才能循着踪迹找到你们。”
军医包扎好伤口，躬身退出了屋内。
江上影仰头饮了满满一碗的浓黑发苦的汤药，眉头都不皱一下。
舌尖卷着腥涩的苦味，他喉咙滚了滚，问：“可有问出些什么？”
江在洲扔了块帕子给他，闻言啧了一声，道：“别说了，抓住的那几个嘴硬的像是锯嘴的葫芦，还没问出什么呢就咬舌死了好几个。”
“用药。”江上影淡淡道：“不是从漠北带了些药过来么，都用上。等他们觉得怕了，自然会主动透露些什么。”
漠北有一脉人专擅巫蛊之术，所研制的药皆是又毒又狠，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江在洲眉心跳了跳。
他这个弟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
他边扬手边走，“好吧，刚好那些药还剩一大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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