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悠家里的餐具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只喜欢纯白色的骨瓷，无花纹，无装饰。
白得很单调。
但是玻璃酒杯却被赵长卿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半天。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何悠悠见了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也并不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
等他看酒杯看了个过瘾后，帮他把酒倒上。
桌上这些下酒菜，其实挺适合喝啤酒的。
但是怕他喝不惯有气泡的酒。
“赵都督，尝尝我家的菜。”
何悠悠作为一个合格的主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宾主尽欢。
赵长卿的注意力才终于从酒杯和周围的环境中拉回来，放在对面的何悠悠身上。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何悠悠笑道：“我可以用意念把你带进来，但是为什么可以，我就说不清了。我自己也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跑到你那个世界里去了。”
“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赵长卿试探着问道。
“嗯，可以这么说。”
“那……你还回去吗？”
“回不去了，至少现在还回不去。”何悠悠语气里有点失落。
“那你要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回不去，既然上天安排我来到你的世界，我就要在这里好好生活，最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赵长卿总算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奇怪的地方，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为人处事，她的智慧，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突然生出一些担忧来。
“你的意思是，若你将来找到回去的办法，你会离开？”
“那当然，不回去，我留在这里干嘛？我的亲人都在原来的世界，我不舍得他们。”
“可是……可是这里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东西……或者人吗？阿狸……文祺……这些人你都不会挂念？”
还有我……
你也毫不挂念吗？
“相遇即是缘分，缘分尽了，大家自然就会远离，并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人来人往，缘来缘尽，都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必太过于惋惜。人生路上，很多过客，并不需要太在意。在意的东西多了，人的包袱也就重了。你们这个世界，重人伦，重孝道，我们那里也是。唯一让我扯不断的，就是亲情。”
赵长卿手里握着酒杯，久久不语。
“赵都督，我若在大乾一日，便会好好过一日。我在大乾做的事业，遇到的人，皆会好好对待。不管将来我是走是留，都不愧对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
“……含章，叫我含章。”他轻声纠正。
何悠悠轻笑一声，举杯与他轻碰。
玻璃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含章，我们干了这杯酒。”
酒是好酒，只是赵长卿此时心事重重，喝到嘴里却并未能细品其中的滋味。
何悠悠却没这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只是不忘自己的来意。
“含章，我的提议，考虑考虑吧？你心里明白的，这对你并无任何坏处……”
“好。”
未等何悠悠说完，赵长卿便答应了。
他这个好字一出口，连何悠悠都有些意外。
这么……顺利？
她还有一肚子的理由没有说出口呢。
赵长卿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何悠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他深深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何悠悠听了，一愣。
她拿起酒瓶，又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多谢，含章。”
话题结束得这么快，是何悠悠没想到的。
剩下的，便只是喝酒，吃菜，还有介绍一下家乡风物。
何悠悠怕他心里不平衡，隐去了那些先进的科技不提。
“悠悠，你的家乡很好……”赵长卿说。
可是，大乾的……人也不错，你能不能……
……能不能留下来？
赵长卿平生第二次感觉到恐惧。
第一次，是要和京城的亲人分别的时候。
第二次，是知道何悠悠来自未知的世界，且随时可能会回去。
他心里由衷地希望，她再也回不去。
真是个自私的念头。
“含章，谢谢你。就算我将来能回去，也不会忘记你。你是我在军中唯一的人脉，帮了我许多。”
何悠悠托着腮，眼里有了些微醺之意。
赵长卿默然半晌。
许久后，才道：“明日，我会去府衙，找到谢知府，跟他说这件事。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除了暂停官办酒坊的粮食供应，你还有其他愿望吗？”
何悠悠嘿嘿一笑，并不跟他客气：“如果民办酒坊也能限制，那就最好了。”
客气是什么？
多少钱一斤？
“好。”赵长卿应道。
两个人喝完了一瓶酒。
何悠悠觉得差不多了，向赵长卿道：“含章，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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