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进了内间。
虽然知道这只是个幌子，但看到沈兰宜那张难掩苍白的面容时，还是愣了一下。
她正细细铺开一张小被，上头绣着金鱼戏莲花，说不上特别精巧，却活泼细致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
“这是从前备给那孩子的，只可惜到底有缘无分。”
她语气平静，谈起此事，创伤似乎早已被时间抚平。
琳琅沉默地听着她继续说道。
“父亲说，对比贺家和谢家，沈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其他人也觉得沈家未折一命已是福气。他们都忘了，只有我还记得，这腹中曾有过一个仅仅一月的孩儿……”
“母子连心，骨血相连，他们体会不到，但我永远不会忘那种血肉活生生剥离的感觉。”
那块有些旧色的襁褓被重新方方正正叠好，收放到一只小匣子中，暗沉的颜色让琳琅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给张圭如带过的她姨娘的骨灰盒……
她又一向眼尖，能看见那盒底还躺着一根断掉的玉簪，顶端雕刻着朵洁白的玉兰……
“本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家中的一位族妹。她那时候和你差不多，总喜欢扎各式各样的风筝送给我。”
“她说剪断的风筝会送走霉运，但她自己却病逝在那个春天。那一年正好是我父亲被外放。”
所以真正的沈家嫡女，大抵也死在了那个春天。
“娘娘……”
琳琅一时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她现在算是明白那个兰艾同焚是什么意思了，好与不好她都被搅碎在里面，只剩如今这么一层空壳。
而这世间最悲的，莫过于心死。
虽然她是想撮合完成任务，但也不至于没人性去强扭不甜的瓜。只是要再找一个各方面都这么符合的，着实有些麻烦。
……
才从水云宫回来，琳琅远远便看见一群太医提着药箱，脚步匆匆。
“这是怎么了？”
吸取被消息不灵通的经验教训，她这次也扯了一个过路的宫人八卦。
那名宫人似乎被吓得抖了下，紧接着才有些磕磕巴巴道：“听、听说是萱更衣去拜访瑶婉仪……说她琵琶一绝，所以想听她谈曲……”
“但不知怎么的，就把瑶婉仪给惹毛了，两人争执一番后结果就双双落水了……”
琳琅抽了下嘴角。
回想句句踩荣妃痛脚的萱更衣，大概也能想象的出，她定是又不小心触了对方的火点。
而谢清盈本就性子倨傲，哪里肯让着人？
没想到，整个后宫最能整活的不是荣妃，也不是什么曲贵人顾良媛，而是这位心大想法又奇异的更衣。
前几天刚得罪了贺锦妤，这才没过多久就又来招惹瑶婉仪了。
“原来如此，那两位主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都不要紧的。我忽然想起厨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啊！”搞清楚状况后，琳琅便急忙润了。
幸好她先前送羹的时候，没倒霉撞上这事。
枪打出头鸟，弱羊先开刀。她才不想因为会医被抓去给两位主子诊脉，搅和进战场。
不出一日时间。
瑶婉仪被勒令禁足一事，便像是长了翅膀传遍整个后宫。
“这人啊，有时候命好是挡都挡不住。”蔡大娘啧啧叹道，“昨日贤妃娘娘身体不适，皇上可是甩袖就走。”
“但萱更衣和瑶婉仪一起落水，只有瑶婉仪受罚不说，皇上还整整陪了萱更衣一晚上，说怕她受了惊吓睡不着！瞧瞧，这简直就是第二个荣妃娘娘！”
当初贺锦妤盛宠之际，其他人都是能绕道就绕道走。
“这回萱更衣算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其他人也纷纷感慨。
“可不是嘛，皇上和贤妃娘娘少年夫妻，当初这冷宫还不是说进就进？半点情分都不讲！”
琳琅一进来便是这副热火朝天的场景，不由皱眉喝了声。
“主子的闲话也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能在背后嘴碎的？当厨子的只有做好饭菜就行。”
经瑶婉仪食花一事，她现今是越发小心翼翼了。
这个深宫并非明面上剑拔弩张，更多是隐于暗处的波涛汹涌。
她管东厨房的时间不长，但手底下这些人也差不多摸清楚她的脾性。当即都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甜宠文女主剧本。】
琳琅也不是没有八卦之心。
慕容临深当初宠荣妃的那一套，可以说成是在捧杀。但对萱更衣，哪有这个必要？
而以一己之力击败三个并非普通系妃子的萱草，在旁人眼中简直就是外挂附体，天选之女。
【宿主，你有本系统。所以为什么不能感觉一下自己就是女主呢？】系统555的建议似乎还挺诚恳的。
但琳琅却是翻了个白眼。
【谁家女主混成这样，基本得跪一半的人？从扫地只升级成厨娘？】
起码得来句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别人的个性发言，然后意外获得皇帝的另眼相看，夸她有骨气。
但照她这个剧本来看，真要这么做慕容临深应该不会夸她，而且最少都得打断她的腿。
“姑娘，汤副尚来了！”
手上还拿着铲子的蔡姑娘，跨进里间喊道。
而她这句话在琳琅耳中变相就是：姑娘，触发任务的npc来了！
【555你说的对，也许我还真是女主，但拿的是骡驴界剧本。】所以才会这么劳碌命。
……
汤尚副有段时间没见，瘦了不少。上次瑶婉仪要吃花做的菜都是托小宫女跑腿相告，这次倒是亲自来了。
她神情染着急色，手上还提了一只扎得紧紧的口袋。
琳琅甚至能清楚看到，其中一块还蠕动般突起了下。
琳琅：……
救命，眼皮子开始跳了。
“琳琅，来来来！快来！”对方一见到她便双眼亮了起来，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紧紧钳住她手腕。
“上次瑶婉仪那事还得多亏你，我这儿还有一个忙想让你帮。”
“害，您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只管说就是。”
琳琅笑容满面地摆摆手，心底却只想朝天大喊一声，就算是场外求助也要限制次数的啊！
新年快乐，祝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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