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无从推脱,但今年,房子德心中却生生多出一种牵挂和担忧来,这种担忧,便是因房老爷的身体而起。
不要说房老爷自己感觉到了身体的差强人意,就是在二爷房子德的感觉中,他也很明显的感觉到,房老爷渐渐地往人生下行的光景里走去。
二爷觉得,爹老了,人一老,似乎就连心气儿都像火焰一般,渐渐的忽明忽暗,气焰不支,直将要慢慢熄灭了下去。
房子德看到,爹在去年的年岁里,明显缺少了锐气和坚定,却变得平和越发能包容起来。比如老三当初要娶一枝红进门,这要是在爹还年轻一些的时候,这件事恐怕是断难办成。
爹可以容忍老三在外胡作非为,但要让他看着老三侮辱门楣,将三房院弄得鸡飞狗跳,房老爷是断断不能答应的。
可后来怎么样呢?三奶奶亲自下场,都为自己的丈夫说情来了,房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答应了。
二爷房子德还想到,他自己当初要把云儿娶进房家来,他不敢当面跟爹说这件事,可他爱云儿的心思又是那么急切,以至于想快一点让她结束在外卖酒,抛头露面的生活。
一方面是心有畏惧,一方面是爱之心切,房子德在这两种感情的夹击中,痛苦万分,最后,他把心一横,做好了被房老爷当头棒喝的准备,才吞吞吐吐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把话说完,不管是哪种结果,房子德心中都是长舒一口气。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是如此顺利。房老爷没有呵斥他,也没有阻挠他,只是跟他静静回忆了一下二奶奶在房家的那些年月,他只是提醒二爷不要放纵自己的感情,如果当初他真的对二奶奶有什么歉疚,就多少少想请求她的宽恕吧。
自始至终,房老爷都没有正面回应他。但房子德心里却清楚,爹这是无心也无力再跟他掰扯行还是不行,他也不想再管他们兄弟几个的私人事了,爹老了,他已经没有了那份心力!
本来,房子德已经做好了爹拒绝了他,他要与房老爷周旋的准备,但这些,都没有。
这不是爹的风格,房子德倒从房老爷这种褪去尖锐,反而平和的态度中,有了一丝担忧,
还有他隐隐能感受到的,无形中赋予肩头的那种压力。这种压力,常常让他在夜中想起来,就再也无法入睡。
显而易见的,爹已经老了,他已经力不从心,已经没有精力和心思再去为房家的制瓷事业操心。那么,房家接下来的家族担子,又能落在谁的肩头呢?
想到这里,房子德便会在心里将他们兄弟四人的情况思量一番,他想的越多,想的越清楚,就越能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因为他越想越觉得,房家未来的制瓷大业,房家安身立命的重担,任何人都将担负不起来,
房家这艘大船的舵手,非他房子德莫属,无论前方是惊涛骇浪,还是风平浪静,无论是好还是坏,他房子德都别无选择,只能将这个担子压在自己的肩头。
房子德想的清楚,的确如他所想,房家其他人,目前真的都还担负不起这个总舵手的重担。
如今,房家大爷房子方,仍是像往常一样,多日如一日的沉醉于他自己喜爱的金石碑刻。
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房家大爷可以废寝忘食,可以倾尽自己最大的热情和时间,很多时候,他都是在临摹金石碑刻中,将自己的年华一年年给打发掉了。
以致于他缺少了很多陪伴自己儿子的时间,大爷对房景怖的管教和教导也都缺失了很多。
现在,房景怖也渐渐长大成人,他虽然缺乏父亲的疼爱和管教,却收到了来自爷爷和叔叔的疼爱和指导。
房老爷更外疼爱房家的这个长孙,在他的眼里,房景怖不但人品敦厚,做事踏实又格外细致,他身上还有着制瓷匠人难得的品质,就是静下心来的一种耐心和专注。
因为制瓷这种技能,毕竟不像其他,整天要在泥坯房里和没有感情不知冷暖的石头打交道,又要在制瓷房里耐心打磨自己的技艺,这是一种要经受得住孤独,经受得住平淡,经受得住千锤百炼的一种心力和静气。
没有甘于寂寞,勇于与孤独为伍,心中没有一团静气,并自信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不屈之气,也很难在这个行业里混到口饭吃的。
而让房老爷感到欣喜的是,房景怖是适合在制瓷这个行业里,讨到生活的,他不但具备了房老爷所认为的那些品质,更重要的,房景怖还是一个特别懂事懂得感恩的孩子。
现在,他每天都在房家的制坯房中,跟随在柳永后面潜心打磨手上的制瓷技艺。按理说,柳永只是他们房家的一个大师傅而已,但作为房家长孙的房景怖,却是将柳永看做自己的长辈,而不仅仅是看做自己的师傅。
端茶倒水,争相帮师傅干些杂活,甚至现在,房景怖的制坯技艺越来越娴熟,就连一向要求高眼光高的二叔,都对他赞赏有加。房景怖也就在一些重要瓷器的打磨上,经常小试身手, 柳永看见房景怖拿出的东西,还是非常不错,起码在自己这里,是能过的了关口的,柳永便也经常大胆放心的让他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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