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才能不畏惧流言呢？
怕是只要心里有秘密的人都会被流言所扰吧。
今年，皇城的秋日让人觉得异常烦闷，当然这感受却不在寻常人身上。
“主子，孙老夫人进宫了。”寒夜望着书房内一袭简装的裴元修，沉声禀报。
“若是他没有太后这个倚仗，孙德明以后又该如何。”裴元修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精明，“如今太后刚失了亲孙女，他还真会找时候。”
“但是这李清山好像对此事上心的有些过头。”寒夜想起暗卫的描述，眸中疑惑不解，“他出了丞相府后却是没有回李府，而是去了醉仙楼。”
“他怕是没有咱们看到的如此简单，派人继续仔细盯着他。”裴元修眸子折着光，修长的指尖翻阅着手中的奏折。
修朗自永安离世的消息传回京城，也不知是因为哀思过度还是怎么，竟大病了一场。
从前对于安神丸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现在竟是一刻也离不开，甚至连每日的早朝都能免则免，而一应的奏章也全都送进了摄政王府。
“是，属下也觉得他行为有异，便也没有让盯着他的人撤下。”寒夜垂眸，拱手回复，“应是马上就有消息传回来。”
【砰砰砰！】
寒夜闻声，沉眸淡笑，“来了。”
说罢，他抬脚推开书房一侧的窗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而它的腿上赫然绑着一张字条。
“好一个李清山，做事竟如此狠绝，怕是此事他早就盘算好了，只是没想到，咱们竟碰巧促成了他计划的进程。”裴元修将字条递给堂下的寒夜，薄唇微扬，勾起一抹赞赏的弧度。
接过字条的寒夜也是目露惊诧，他见过李清山慈父般的模样，更是理解他将孙若弗送去望月庵的苦心，可现下却真是颠覆了寒夜的认知：“他竟要杀了孙若弗！那咱们是否要阻止他？”
“他要做便让他去吧，此事若成，对咱们的计划也是一个助力。”裴元修凤眸微眯，面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李清山瞒着所有人早就计划了一切，只待将孙若弗送去望月庵便可实行他原本的计划。
可如今，孙德明却是要用太后的懿旨安抚流言。若今日之后，人人都对孙若弗多加赞赏，那孙若弗死后必然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众口，所以他才要提前下手。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孙若弗一死便会直接坐实了她因妒杀人的罪名。
这李清山竟真的为了柳月儿做到如此地步，将自己乃至李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了进来。
思及此，裴元修抬首补充道：“吩咐盯着他的人，若他真的做下此事，便帮他处理干净首尾，不要留一丝破绽。”
“是，属下遵命。”寒夜低声应允，随即将手中的字条放入手边的茶盏，顷刻间，纸上的字竟溶于水中消失不见。
而此时的望月庵，孙若弗正跪坐在无人的庵堂里诵经。
她自昨夜被李良济送来，便一夜未睡。这李清山也是当真是狠心，竟一个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没派给她。
眼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心中更是慌乱。所以天刚蒙蒙亮，她便来到庵堂向庵里的姑子寻了一本心经诵读。
“李夫人，有人找。”一个小尼姑低声通传，可眸中却是满满的探究。
“何人？”孙若弗眼下乌青，头脑发胀，闻言却是没有回头，只是沉着声询问。
“来人只说有要事相告，夫人一看便知。”这小尼姑望着她跪得直挺挺的身子，更是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眼底也闪过莫名的情绪。
孙若弗见小尼姑如此说，只得强撑着站起身来，可面上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且带路吧。”
小尼姑上前一步扶住孙若弗的手臂，声音陡然带上了恭敬，“夫人随我来。”
孙若弗就这样被小尼姑搀着走出了庵堂。
这庵堂虽与香火鼎盛的祥云寺一样都坐落在城外，可它所处之地却极尽荒凉，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烟，而此时二人却在望月庵的小径处越走越深。
孙若弗本就一夜未睡，此时更是累急，随即甩开小尼姑的手，高声怒斥：“人到底在哪，这都走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人影？”
“夫人，人就在这儿，我这就带您去见她！”话音未落，小尼姑眉眼竟染上了杀意，虽身材瘦弱，可手腕却是有力的紧。
小尼姑巧运内力，自袖口抽出一根绳子猛然勒住了孙若弗的脖颈，这一串的动作却只是霎那之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咳咳咳，你……你……到底……到底是谁？”孙若弗涨红着眼睛，用力挣扎，可她本就虚弱，又怎敌得过有备而来的小尼姑。
“夫人安心去吧，待您到了下面自然有人告诉您。”说罢手腕继续用力，不出半刻，孙若弗便昏死过去。
太阳西沉，天边的彩霞披着微微的寒风映照天际。
李清山和孙嬷嬷带着一车的箱笼衣裙和生活物件浩浩荡荡的停在了望月庵山下。
自然，还有孙老夫人求来的懿旨。
众人随着山上姑子的指引，终是到了孙若弗的门外。
“夫人，奴婢来陪您了。”孙嬷嬷与孙若弗一样，自昨晚事发到现在仍未合眼，接到孙德明的吩咐，她便急匆匆的赶来。
可门敲了数十下，里面仍是未有响动。
“夫人在庵堂诵读了半日的心经，现下怕是累了。”眼见没人应答，身侧的姑子便出声安抚，谁叫他们手里掐着宫里的懿旨呢。
孙嬷嬷闻听此话还是放不下心，于是福身向着一言不发的李清山恳求，“奴婢进去瞧瞧，老爷您先随这位师傅去喝口热茶歇一歇。”
“也罢。”李清山面上神色未变，没有反驳。
随即一行人便转身离去。
“啊！”可刚走了几十步，身后却传来了孙嬷嬷凄厉的喊声。
众人只得赶紧折返。
可落入眼帘的便是悬在梁上，显然已经自缢身亡的孙若弗。
她脚下的地上飘落着一封血书，纸上字字句句皆是她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末了还央求李清山不要因为她的过失迁怒李袖娘和李舒。
“这是……这是姑娘的笔迹……没……没错！”孙嬷嬷已然泣不成声，此刻更是全身无力，见李清山拾起地上的血书，她哽咽着开口，“姑娘怕是听到了城内的流言，这才受不住自缢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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