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起枯黄的落叶，萦绕在三人身侧。
“你好些照顾你家夫人，改日我再来看她。”孙少卿眉心皱出浅浅的痕迹，他眼见袖娘如稚童一般的行为，心里又萌生了些许不忍。
“少爷，您不进屋喝口热茶么？”芝兰言语里带着试探，却也满含期盼。
“改日吧。”说罢，孙少卿抬脚转身便走，似是在此处多待一秒都是莫大的痛苦。
“芝兰，表哥怎么走了？”袖娘抬眼便也瞥见了孙少卿离开的背影，嗓音里皆是疑惑。
“少爷是去给姑娘抓更美的蝴蝶去了，咱们回房里等好不好？”芝兰抬手将袖娘额间的碎发别至耳后，柔声劝说。
听着身后主仆二人的对话，孙少卿胸口闷得发疼，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孙府前厅。】
“什么？你说得可真？”孙德明惊诧不已，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孙少卿仍是未从刚刚的伤感中回过神来，言语里仍带有一丝为难：“孙儿亲眼见到，袖娘如今的心智已与孩童无异，想来也是受到了惩罚，是不是我们也可以与王爷好好商议……商议饶她一命？”
“你在他门下许久，可怎么就看不明白如今的局势？”孙德明望见仍抱有一丝幻想的孙少卿，顿时长叹了一口气，“袖娘的生死从来就不在你我手里，若可以商议，他也不会先一步将信件交到你的手中。”
“可袖娘已然疯了，想来王爷也只是要我们一个态度而已，怎么就真的会为了一个丫鬟要了袖娘的命？”孙少卿仍是不解。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尊贵如裴元修，他如何会为了一个奴隶，会为了一个下贱之人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他是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做到如此地步，可若袖娘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这小小的丫鬟呢？”孙德明眼见孙少卿仍纠结此事，眸光再次变得冷然，“若我猜得不错，这冷情的摄政王八成是对李元娘上了心，这才如此咄咄逼人。”
“阿元？”闻听孙德明提到元娘的名字，孙少卿的心底一颤，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元娘柔柔弱弱的样子，“既是为了阿元，那我去找阿元说说，毕竟袖娘可是她的血亲，依着阿元的性子，自会为了手足情谊放过袖娘的。”
“我看你也是糊涂了！”孙德明气急，抬手压住胸口剧烈地起伏，厉声道，“若李元娘有心维护，你觉得裴元修还会将信件交与你么？什么血亲，什么手足，她与她爹一样，都只是依附咱们孙家的藤萝，下贱胚子而已！”
“阿元不会的。”孙少卿只觉孙德明的话刺耳，目光怔愣间，低声呢喃。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了。”孙德明背过身去，抬首望着梁上的匾额，眉眼间透出几分阴郁，“若能舍她一人便可保我们千秋的基业，也算是她的造化。如今她疯了更好，也可少遭一些罪，少受一些苦。”
“祖父！”孙少卿狭长的眼眸里皆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德明竟也狠心至此，“若袖娘没了，那姑姑便只剩下李舒一个血脉了，你叫姑姑九泉之下怎么心安？”
“若弗儿泉下有知，也只会赞同我的做法。”说罢，孙德明抬脚转去了后堂，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明日，将袖娘送到摄政王府，任凭他处置。”
孙少卿的神智渐渐被愁绪占满，纵使袖娘做了这许多的错事，毕竟夫妻一场，他还是不能忍心看着袖娘就这么香消玉殒。
【摄政王府。】
“王爷，孙少卿来了。”寒夜拱手，声音略带颤抖。
“让他进来。”裴元修放下手中的奏章，沉声道，“他果然沉不住气了，真是半分比不上孙德明。”
半晌，孙少卿带着满身的寒气踏进了书房。
“下官参见王爷。”孙少卿眸光微微闪动，神色凝重地瞥了一眼裴元修身侧的寒夜。
“无妨，你若是有事便说吧。”裴元修那双淡漠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狭长的目光落下来，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此来可是为了你的夫人？”
孙少卿被戳中了心事，气息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恭敬开口：“王爷圣明，少卿此来的确是为了我家夫人。”
“哦？怎么？是你家夫人不认账？还是你祖父不舍得？”裴元修指腹轻轻蹭着手上的扳指，那眼眸中的浅笑也越来越深。
“回王爷，少卿自知袖娘犯下大错，本没有脸面来王府。”孙少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寒夜，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可眼下，袖娘已然疯魔，神智恰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我……下官……”
孙少卿瞥见寒夜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一沉，他自然知道寒夜是裴元修最为亲近之人，而眼下死去的丫鬟又是寒夜的新婚妻子，若是说话毫无顾忌，只怕会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裴元修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家夫人疯得这般凑巧，本王还真是为难。”
“王爷，袖娘此番已然受到了惩罚，您可否……可否留她一条命？”孙少卿眉间微皱，垂下眼眸略带迟疑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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