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响起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无妄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瞧见从街角转过来一顶四人抬的肩舆，前面有两人开路，左右各有两人随侍，后面浩浩荡荡还跟着十来人。无妄不由说道：“好大的阵仗。”
钟离一听，也坐不住了，起来到窗边去看，但见那顶肩舆，朱漆铺底，金箔贴花，顶上四角挂着夔纹角牙，四面垂着雨过天青色的烟云纱，露出来的座面、束腰及台座的四边均有鎏金的云纹包边，那左右随侍的是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环肥燕瘦，各具风流，那肩舆里面坐着的是个白衣的男子，随风扬起的轻纱后面露出一张带着半边银丝面具的脸，“竟还是一个光头。”
无妄也过来，挨着钟离靠在窗子上，他也看到了那肩舆里面坐着的人，那面具只遮住了左半边的脸，无妄说道：“这人……怎么看着像是见川？”
“见川？”钟离惊道，还待细看，那风住了，轻纱又垂了下去。“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就这排场，倒还真像是他的作风。”
只见道旁有几个女子挤出来，将手中的鲜花抛出去：“三城主，看我啊！”
“我是香云，三城主，记住我的名字……”
“别挤了，我的花还没扔出去呢。”
“三城主……”
钟离目瞪口呆：“好家伙，这个三城主真是厉害。”看无妄还在盯着那远去的肩舆，钟离笑道：“怎么样，羡慕吗？”
无妄捏捏钟离的脸：“我有你就够了，羡慕他干什么。”
钟离心里甜滋滋的，挽着无妄的手坐下。
“你说那人是不是见川？”
钟离满不在乎：“谁知道呢？说起来，他在中州人生地不熟的，若说他依附集仙谷，也不奇怪。”
“若真是他就好了。”无妄见钟离歪着头看他，继续说道：“他真是无忧城的三城主的话，要打听什么不就方便多了，消息也更可靠。”
“哈，你倒是信任他。”
“怎么说也有同门之谊，他毕竟没有被正式逐出门墙。”
“他要是顾念你这个同门之谊，就不会在东海暗算咱们了。”钟离说起圆渊暗流的那件事。
无妄表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摘星楼的时候，他不还帮了咱们吗。”
“那咱们也帮了他啊。”钟离心里仍有芥蒂，“唉……其实不是我记仇，我是怕他记仇。你也知道，那次在朱雀宫，我的乱魂曲引他入了魔，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也确实是因为我引起的。”
无妄才知道钟离始终没有放下这件事，“我看当日分别之时，他体内的虬龙似乎已经被炼化完全了，想来是遇到什么机缘。”
“是了，他说过是瑶光给了他炼化元神之法。”
“一饮一琢，莫非前定。若不是因为你，见川也不会只身去往十万大山，或许也不会遇到这个机缘了。这么说可能有失悲悯，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福祸相依，惟人自召。依我看这对见川来说，并非一件坏事，维摩诘经有言：随其心净则佛土净。若是性明心彻，便是手染业火，也最终会走向光明的。”无妄淡淡的说道，他能用这些话来开解钟离，但对于身历苦难的见川来说，或许就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概因见川在因悟山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这样的人，一旦遇到困境，反而更容易堕入深渊。
钟离念道：“随其心净则佛土净。希望见川也能明悟吧。”
话说到这里，面前的五珍酒喝着也没什么滋味了。钟离便说要走，那楼下有一桌客人却高声说笑：“……今年拜月可有看头了，要不要一起去？”
“有什么看头，十万大山的妖族不是每年都拜月。”
“今年不一样，要先比武。”那人挤眉弄眼的，一副笑嘻嘻想要看戏的模样。
另一个人问道：“比武啊，我也听说了。”
“你不知道内情，这个比武是那如意夫人办的，比武是其次，主要是要选美男子。”周围的人瞬间都来了兴趣，堂下甚至安静了一瞬，大伙纷纷竖起耳朵。只听那人继续说道：“这如意夫人也学那科举之道，设立状元榜眼探花之位，若能高中，得了妖王青眼，或许能当个王夫也未可知啊。”
有邻座的一人说道：“王夫有什么好的，我听说这现任的妖王，瑶光仙姬，情郎众多，哪个能忍受得了这个？”
另一人喊道：“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妖王，男的就能三妻四妾，女的怎么就不能三夫四郎？”
众人哄笑起来。
那堂中一人问道：“我怎么听说瑶光仙姬最爱她的表哥？”
“你这个都是老黄历了，她那表哥早就卷了一件法宝逃了。摘星楼的人现在还在追杀那表哥呢。”
“但你别说，那位表哥我可见过，比现在这些都俊上不少……”
钟离哦了一声，揶揄道：“怪不得他要戴面具呢，原来是怕被追杀。”
“还不一定就是他。”无妄起身，楼下的这些人渐渐开始插科打诨，越说越离谱，“走吧，都是些浑话，没什么有用的，不听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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