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稚嫩虚弱的声音传来，云芷柔回头一看，顾毅被老夫人屋里的婢女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脸上的红疹消了不少，但看上去整个脸还是肿了一圈，走路都不稳当，哪还有上午的精气神。
见着顾毅醒了，张二姑娘像是有了主心骨，冲上去抱着顾毅，“毅哥儿醒了，我可怜的毅哥儿啊。”
顾毅此刻难受的厉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张二姑娘哭的满脸是泪，伸出小手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安慰她，“姨母别哭，毅哥儿不疼。”
再是天资聪慧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傻傻的以为姨母是担心自己，还安慰她，全然不知道他那狠心的外祖母和姨母将他当做筹码谋算自家的利益。
云芷柔看得于心不忍，柔声说道，“毅哥儿，大人们正在谈事儿，毅哥儿先和祖母屋里的姐姐们再去休息一会可好？”
“不必！”顾逸轩自然也心疼儿子，可若是今儿将顾毅瞒过去，以后少不得张家还会拿他做筏子。“毅儿来父亲这。”
“老大！”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心中的打算，可这大人的污糟事何必让孩子知道，本来就身上就受了苦，这会儿难道还要再在心里扎一刀么？
顾逸轩没理会老夫人的劝阻，等顾毅走到身边便蹲下身和他平视，“毅儿，今日你生病了，是因为你对腰果过敏，你的奶娘和小厮知道，但是都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我们，而是联合了你的外祖和姨母想要逼迫父亲休了你母亲，父亲想听听你怎么想。”
顾逸轩说的很慢，想要把每个字都说清楚给儿子听，顾毅听的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外祖母和姨母。
张家母女面对顾毅的目光瑟缩了一下，默默低头垂泪，顾毅哪还能不懂，但是他还是回头看向老夫人，“祖母？”
顾毅此时小脸红肿，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水光，看得老夫人心疼的不行，可顾逸轩已经说了，她只能狠狠心点头。
顾毅从小崇拜自己的父亲，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不信的，可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外祖母和姨母会害自己，但是此刻看众人的反应哪儿还有不懂的，母亲去世一年，父亲那么多的妾室多多少少都做过些什么，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反而他聪慧的很。
顾毅低下了头，吸了吸鼻子，随即又看向顾逸轩，“刘奶娘和良哥哥虽然都有错，可到底照顾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儿子想再给她们一个机会。”
刘氏一听忙拽着儿子给顾毅磕头，“谢谢大公子，谢谢大公子！”
顾逸轩没有直接否决，只是和他说，“父亲教导你做事要赏罚分明还记得么？”
“儿子记得，依功行赏，论罪责罚，御人当有章程，不能因公废私，”顾毅带着点鼻音回道，咬住唇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看向顾逸轩“那就罚，只是奶娘和良哥哥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也算有功，就算不能功过相抵，也希望父亲能手下留情。”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度，让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云芷柔看得心中酸软，也明白了为什么顾逸轩让顾毅留下的意思。
这种事虽然是对孩子的一种伤害，但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一味地隐瞒孩子只给他看花团锦簇的一面，会让他丧失很多选择的机会，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是没办法经历凛冽风霜的。
其实顾逸轩想的更多，这里面涉及的人有从小陪伴他的奶娘，还有他的亲人，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以后孩子难免会被别人恶意引导，甚至和顾家离心，顾逸轩是把顾毅当做未来的当家人培养的，当然要防患于未然。
“好，父亲答应你，”顾逸轩摸了摸儿子的头，“只是留在府里肯定是不成的，父亲不会让伤害过你的人留在你身边，这样你可同意？”
“儿子明白父亲是为我好。”顾毅红了眼眶但还是点了点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不在了，肯定是伤心的。
“那你觉得父亲对你外祖母和姨母应该怎么处理呢？”顾逸轩捏了捏顾毅的小胳膊，很有耐心的问道。
顾毅听到顾逸轩的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不明白外祖母和姨母怎么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儿，明明每次她们都说自己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对自己也很好，母亲去世以后，外祖母更是时常来侯府看自己，生怕自己被人欺负。他知道外祖母她们做错了事，可他还是不知道怎么选择。
“侯爷...”云芷柔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教育自己的儿子，但女人天性中的柔软还是让她忍不住开口，这对一个大人来说尚且是个艰难的选择，更何况一个孩子呢？
顾逸轩没理会云芷柔，只是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看着顾毅。
“姐夫，姐夫我们知道错了，姐夫...”张二姑娘终于缓过神来，顾逸轩难不成是要让顾毅和张家断亲么？“毅哥儿，我是你的亲姨母啊，毅哥儿你说话啊...”
老夫人看不过去，走上前将顾毅揽在了怀里，“毅哥儿才多大，你就这么逼他！”
“母亲！”顾逸轩难得对老夫人沉了脸，“他就算小也是我顾家儿郎，难不成让他一辈子被这些事影响做个脂粉堆里捧着的傻子么？！”
此话一出，不知触及了老夫人哪道隐伤，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好，你现在当家做主了，我不管你。”
云芷柔看着忙上前扶助老夫人，艰难地扶着老夫人坐下，低声安慰她，“母亲，侯爷也是一时气急了，您别生气，他是最孝顺您的。”
老夫人看着云芷柔年轻的脸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云芷柔叹了一口气，让下人去给老夫人端碗参茶过来，转头看着张家夫人。
“张老夫人，大公子好歹是您的外孙，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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