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可以留岗了！”
“大家一定都不用下岗！”
顿时整个办公室犹如一锅刚烧开的热水，全都沸腾了起来了。
随后高个子宣传员看了一眼顾勤山，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只有老顾你有人事变动，有人把你调进去当卫生间的卫生员，说是新来的老板亲自下达的命令……”
“什么！”他没有听错吧。
顾勤山瞪圆了双眼，手中的茶杯掉落下来，直接烫伤了他的脚尖儿。
他抱着腿，哎哟哎哟直叫道：“会不会是看错了！这是什么世道儿！这不可能！我可是20多年的最佳员工啊！”
好消息是所有人都不用下岗。
坏消息是顾勤山要调去扫厕所了。
不对，这不是所有人的坏消息，这是顾勤山一个人的坏消息。
他这几天因为嫁女儿的事情得意洋洋，工厂里的工人们，暗中早就看不下去了。
现在都是表面惋惜，心里忍不住拍掌叫好。
不愧是新来的老总，这格局，这魄力！前所未有！
顾勤山拎着个大扫把，走到了恶臭无比的厕所门口。
咬牙切齿，越想越气！
怎么回事？新来的老板跟他有仇吗？
他自问这么多年，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勤勤恳恳，如履薄冰。
就为了赚那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窝囊费，现如今莫名其妙的成了扫厕所的。
他本想跑去人事部询问这新老板是怎么个回事儿，可是到了门口。
他整个人又蔫了起来。
“这新老板不会不知道我女婿可是将军的儿子唉，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会烧到我这里来？我既不是主任，也不是领导，从来就没有站队，只是没什么实权的小员工，难道我真的有什么事情惹怒了他吗？”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家里面，从来也没有怎么去跟人惹是生非。
难道不会是我女婿的对家？知道娶了我女儿，心里面不舒服，故意找茬。
想到这儿，他才勉强觉得这个逻辑才算通了。
他不由的唉声叹气，这岳父的福气还没享受到，首先就吃上亏了。
他要是不想去扫厕所的话，说不定这个工作就丢了，他现在才40多岁，距离退休还有很久的时间。
没有钱，他拿什么生活呀？
这不是逼死他吗？
他又环顾了四周，只见周围路过的工人们，个个都用目光瞟了一眼，似乎都在嘲笑他今日落魄的模样。
他为了逃避人群，只好戴着口罩，忍着恶臭，在里面扫了一会，可实在是忍不住跑了出来，呕吐了几声。
他狠狠的把扫把扔在了地上，大声的说道：
“这什么破工作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刚想走出门口，可是想到未来的自己，又把扫把捡了起来，忍着恶臭，重新走进了厕所里面打扫。
旁边办公楼的6楼，刚刚买下汽车厂的新老板，此刻正悄无声息的站在窗户前，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紧贴着窗户看着楼下厕所的一起一动，唇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
“姐，姐夫给你打电话来了，赶紧接啊，时间紧迫，只有一分钟。”
顾从礼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顾从霜抢走了。
电话里面是男人喘息的声音。
像是跑了很久，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在干嘛？”电话里面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了。
“还能干嘛？就是在家里面呗，你不在的日子，我都没办法好好开车。”
顾从霜语速也很快。随后她脸色微红，总觉得开车这词怪怪的，扭捏了一下。
“那你在干嘛呢？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劲呢。”
后面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在催他：
“快点打！”
“我也要打电话。”
“电话离我们所里的比较远，我得跑过来，只有一分钟，在部队里面，天天就是训练，那我还是明天打电话给你。”
电话里仍然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现在也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别催，老子还没怎么说呢！”叶北捂住电话盖，对着外面的人大声吼了一句。
这还是顾从霜第一次听到他略带粗俗的样子，就平常都很温温柔柔，这段话，令她完全没有想到。
顾从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笑声像是通过电话线传到了叶北的耳蜗之中，听起来酥酥麻麻的……
叶北腹部传来一阵微热，一时之间呆住了。
“时间真的很赶，我就要挂了！……”
“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还有就是……”
电话里的声音又传来一阵骂声，此起彼伏。
“我想你……”
这一声思念，震耳欲聋，在嘈杂的人声当中又显得特别温柔，又特别沉默。
随后就是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顾从霜远远的望着窗外，在好几里公里外，有工厂的炊烟在袅袅升起。
外面街道上叶子都已经凋零，变成光秃秃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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