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沉闷的很，听得你心里也闷得慌。
“娘子是做脂粉生意的，可别在我府上将头磕破了。这传出去，可是要叫人说我们何府不懂待客之道了。”
那闷声终是停住了，也不见后头有任何声音传来。
“听闻方才娘子的经历，我听了也甚是动容。不曾想娘子一路走来，竟是如此的不容易。家中小女一直以来被家里人骄纵惯了，如今竟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你将手搭在她拿来的礼品盒上轻敲了敲，“还让娘子如此破费，实是不该。娘子送礼本不该推辞，可听娘子方才所说，怕是寻错了门庭了。”
你攥着的手又紧了紧，故作轻松道：“我们府中，可未曾听闻过有，青黎？这个人呢～”
青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你的背影，眼泪决堤一般不可收拾，颤抖着声音，“姑娘，我错了！你别不认我······”
你用力抿着嘴，没有答话。
“若你真不认识我，为何不肯转过身？姑娘，五年了·······若你实在不允我观礼······那，那我只求，只求你转过身来······见我一面······见我一面好不好······”
一句话，青黎哽咽了数次，才终于将它说完整。
“姑娘······我错了，我不该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你们身上······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弥补不了之前带给你们的伤害。求求你，让我再见你一面吧······”
身后的青黎哽咽的不成样子，你亦在她身前支离破碎。你很想立马转过身去抱住她，擦干她脸上的泪痕，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看看有没有变瘦，有没有添皱纹，眼底有没有红血丝······
然后告诉她，姐姐原谅她了。
可是你的身子好像被绑在了千斤重的石墩上一般，只能僵硬、决绝地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你才平复下来。刚准备回身，你便听到青黎失落地开口。
“姑娘不愿见我，那此后，青黎便不再来打扰了······告辞。”
又是重重的两声。
“诶～”
声音从内堂传出，一颗小石子飞出来打在青黎肩上，阻止了她想磕第三个头的动作。
青黎吃痛捂肩，转而抬头见着何立从帘子后走出。
“刚才我家夫人不是说了嘛，你这般若是破了相，可如何做生意？可别让外人知道了，说咱们何府苛责客人。”
“何，何大人······”
青黎抬起袖子赶紧擦了下脸颊。
何立自内堂出来时便见着你双眼红红，满脸泪痕。这会儿却是不声不响地，将手搭在你被手帕勒到发紫的手上。
这一刻，你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绷得有多紧。
“掌柜娘子跪在地上是作甚？”
何立假装不知，弯腰用扇柄勾起地上的帷帽递给青黎，“来者是客，这可不合礼数。快快请起！”
青黎接过帷帽，仍看着你的背影。见她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何立抬扇又唤来女使上茶。
“坐！”
何立眯起眼，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客气模样。
青黎这才缓缓起身，又带上帷帽，落座。
何立拉着你转过身来，与你并排坐在堂上。
天气并不热，何立却一直扇着扇子。青黎坐在一旁不敢言语，你们也无一人说话。
茶水上来后，何立揭开茶碗盖，将茶扇凉了再递到你旁边，“听闻方才上来的茶水竟将夫人烫着了，撤下去这么久也不见上茶。这帮人可真是越来越不服管教了。”
何立见你一直瞧着青黎，嘴角一勾，长吁一口气，“哎～我家夫人呀，就是太心善。这做错了事，本当受罚。偏偏夫人回回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样，可是会轻纵了他人～”
青黎听得清楚，也听得明白。起身行礼，道：“大人与夫人商讨家事，我不便在场，先行告退。”
“诶？”
何立出声拦下，“方才我家下人亦是怠慢了姑娘，想是姑娘生气，茶也不吃便要走？那可真是何府待客不周了。”
“不敢，只是······”
“那便坐下吧！”
何立的语气不容推拒，青黎只得坐下，心里却打着鼓。
何立的心思向来只有你才能摸得透，从前与你闹得那般不愉快，实实在在是将你的心伤透了。
方才你不肯见她，可也并未将她扫地出门。只要她愿意，依旧可以厚着面皮上门来求。软磨硬泡的，你终有一天会原谅她。
可何立却不一样，他与青黎本身就没有交情，更是视你如珍如宝。那一闹，本就让何立对她没有好感，如今送上门去，怕是······
一想到这儿，青黎就不自觉地发怵，刚端起茶想喝一口，便听见何立叫她。
手一惊，茶水差点全部洒落在身上。
“不知掌柜娘子方才是何缘故跪倒在地呀？若是娘子有何难处，大可与我家娘子好好细说，我家娘子最是心善，定会允你。掌柜娘子，何至于此啊？”
青黎按住方才被茶水烫到的手，只得回道：“是个误会，如今，已然解开了。”
何立像是松了口气般，“哦～解开了便好。免得今日之事传出去，还真要污了我家夫人的名声。”
“唉，掌柜娘子也莫怪何某多嘴。实是从前也发生过，所以不得不问问清楚啊。”
这倒是勾起了青黎的好奇，“何事？”
“咳咳！”
你假咳两声，示意何立不要再说。可他全然当作没听见，“哎呀，夫人这是又被往事给气到了。”
“说来也是，谁能想到这心善竟然成了她人蹬鼻子上脸的借口呢？传出去竟还被颠倒黑白，说成苛待。姑娘你说说，这世间，竟有如此不分黑白之人，可是荒唐？”
原来当年那件事，竟传的街头巷尾风风雨雨。都道何府夫人面上菩萨一般，实际上却是尖酸刻薄。
这是青黎第一次听到，“竟有这样荒唐的流言？！”
她也没想到，她的负气出走，竟会给你带来这样大的污名。
“相公，此事与掌柜娘子无关。家丑何必外扬呢？”
“兰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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