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论在什么时候，身处何种境遇，总是对别人的认可和崇拜，没有抵抗力。
即使是做了鬼，都不例外。
更何况在小许的眼里，跟他说话的这个女人，跟他有一样的爱好，还同样不被家人理解，被管束着，真可谓是同病相怜。
女人一副想要做他小弟的样子，让他瞬间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灰暗的脸上，眼神同样还是空洞，可嘴巴已经快咧到耳根。
几束从眉心顺着鼻梁、鼻翼到下巴的血迹，再配上他“嘿嘿嘿”低沉又没有温度有笑声，整个画面显得无比的怪异。
“你算是找对人了，”小许站了起来，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莫念知，“那地方没有熟人带，别人不让你去的。”
莫念知抬起眉毛，整个身子都往前倾，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我听说那地方特好玩，特别带劲。”
“我就说找你准没错。”
莫念知说的眉飞色舞，感染到小许也兴奋起来，一步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可不是嘛，那些有钱人的大场子都不一定有那里好玩。”
小许一点点靠近，小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寒毛倒立，膝盖不由自主的发颤。
一个全身灰暗，脸上流着血，眼神暗淡空洞，嘴都咧到耳根的鬼，正在一步步朝她走来，这种场景，任谁都要害怕吧？
她想跑，她愿意承认她是最胆小最没用的小妖怪。
她斜眼去看旁边的王管事和小花蛇，他们和她不一样。
只是捏紧了双拳，目光如炬地死盯着前面的小许，好像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她再看此刻的莫念知，完全不以为然，甚至还朝前走了两步，好像真的很喜欢赌钱似的。
空荡荡的新宅子，只有她感觉无比的害怕和恐惧。
突然，小许咧到耳根的嘴角迅速落了下来，他那张脸，笑的时候异怪，不笑的时候诡异。
要不是他沉下来的同时，开口说话了，小月已经跑了，王管事也已经出手了。
“可是……”小许幽怨地说道：“我钱都输光了。”
“要下次发工资再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莫念知，她不动声色的轻吐着气，“没事啊，我可以等。”
“而且，我跟你说，”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我这个人最旺了，和我一起的人，多半都赢钱。”
小许：“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跟你说，有一次我和我一朋友……”
当然是假的，莫念知开始编故事骗鬼。
这一妖一鬼越说越起劲，都倚着栏杆坐到了楼梯的台阶上。
小月、小花蛇和王管事三人，面面相觑，这二少奶奶向来演技了得，没想故事编得也天衣无缝，连鬼都能骗。
看小许那听得兴奋的样子，像是明天就能去把这些年输掉的钱都赢回来。
小花蛇向来比较灵活，干脆也围了过去，蹲在莫念知旁边，听他们聊的兴起的时候，还点头附和。
王管事则稳重一些，只稍稍往前挪了几步，不敢放松警惕。
剩下小月在原地愣愣地抠手指。
“不过，你这大着肚子，不好去场子里吧？”小许抬手指了指莫念知的肚子。
和小许聊了许久，莫念知觉得他那张脸也没那么怪异了，“我这马上生了，不影响的。”
“到你下个月发工资，我们肯定能一起去。”
“说得我都手痒痒了。”莫念知搓着手，等不及的样子。
“就是……“她略有些迟疑，“场子里的人你都认识吗？不会因为我是女的就欺负我吧？”
小许摇头，“你有钱，怕什么？”
“我在那玩了几年，都熟，都熟……”
“还得是我许哥啊！”莫念知提高了音量，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她差一点就忘记面前这是个鬼，去拍他肩膀了。
“那最近，有没有生人去你们那场子里？”
绕了好大一个圈，终于问到正题了。
小许也当是闲聊，“昨天就有，有一个还是老板带去的。”
“也不知道在干嘛，这转转那看看，就是没见上桌。”
莫念知眼里闪过一道光，“那人长……”
“长得肯定一副衰样。”
“对，我也觉得，像个做贼的，”小许说道：“还像个外国贼，头发卷卷的，像个非洲人。”
“黑人啊？”莫念知瞪大了眼睛。
小许边笑边摇头，“不是，就是头发像。”
莫念知笑僵在脸上顿了顿，卷头发？
“哈哈哈，他不会真一晚上怂得没上桌吧？”
小许拍着大腿，“他还真没上桌，他还撞了我一下，然后……”
小许拧着眉头好像在回想，手慢慢地抬起来像是要去摸额头。
莫念知心里一惊，不好，他要想起来了，她立刻打断他，“唉呀，管他的呢，反正我们不怂，就是干，怕啥？”
“对吧？等下个月你发了工资，带上我这个锦鲤，保准有大收获。”
小许快要举到额头的手放了下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莫念知觉得不能再聊了，“许哥，你看你干活也太努力了，你工友都下班回去了，你还不回啊？”
“嗯，是要回去被媳妇教训了。”提到回家，小许有些沮丧身子往下沉。
“不怕！”莫念知安慰道：“下个月双倍，不！十倍！”
“十倍交到她手上，定不会说你什么。”
看着小许又喜笑颜开的脸，莫念知扶着栏杆边起身边接着说，“赶紧回吧，我也要回去了。”
小许像是找到了志趣相投的好友，临别时还不忘重复他们的约定，叫莫念知别忘了。
送走小许，莫念知一刻都没有多等，马上把北宅的结界扩大到新宅子。
这样小许就算没有被炼魂人找到，也进不来了。
不过，炼魂人发现有怨灵不见了，肯定会去找，小许最后多半还是会被炼魂人操控。
“就这样让他走了？”王管事等莫念知完事走到她身旁问。
“我们处理不了他，更帮不了他。”莫念知内心有些唏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鬼。
而且还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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