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雨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来喜。
“那你说说看。”
尽管屋内有白雪映照进来的微弱光芒，但还是难以看清对方的神情。
然而，来喜还是轻咳了一声，收回了注意力。
他将家中的事情一一道来，首先讲述了田大妮和贺知远的甜蜜，以及他们是如何一步步陷入如今的绝望。
还有他的大哥大嫂，在困境中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刘思雨只是静静地听着，宛如在看一部小说，感受着主人公的甜蜜与辛酸。
当谈到那位影响了他们几代人的传奇女子，他的奶奶时，刘思雨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你爷爷和奶奶之间有着怎样的感情？”
来喜在谈及他爷爷奶奶时，语气中明显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崇拜。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只是听大姐说，村里人都说我爷爷是妻管严，可我爷爷却丝毫不在意。”
来喜说着，微微侧过脸对着刘思雨，语气中既有羡慕又有自豪。
“你都很难想象，当我们都出生后，爷爷对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言听计从。”
“后来村里人就经常拿这事和爷爷开玩笑，你猜我爷爷怎么说？”
刘思雨眨巴着眼睛，手掌托着小下巴。
“嗯，你爷爷肯定说这是我的事儿，要你们少管。”
来喜却笑着摇头。
“我爷爷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说，有人管就说明有人疼，还特地回击那些人，你们倒是想有人疼，可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我婆娘这样的可心人。”
“你爷爷倒是个很特别的人。”
刘思雨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当然了，”来喜将胳膊枕在脑袋下，眼神似乎飘到了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
自从他爷爷说了那句话之后，村里人就不再开玩笑了。
只是羡慕的眼神又增多了不少。
女人们都羡慕奶奶嫁了个好丈夫，会挣钱、有担当，最重要的是会心疼人。
每次回来总会给奶奶带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养家糊口的银子。
对孩子们也是疼爱有加。
而男人们则羡慕爷爷娶了个聪明贤惠又能干的老婆。
成家后不嫌弃这个穷山沟，一心一意地在家侍奉公婆，生儿育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老人和孩子们也穿得干净体面。
不管丈夫在外多久，每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家人的笑脸，和父母口中的骄傲。
两人的爱情就像一首美丽的诗，让人陶醉；又像一幅绚丽的画，让人向往。
刘思雨很难想象，在如此特殊的时代，爷爷奶奶的身份又如此特别，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能擦出如此令人仰慕的火花，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刘思雨心中也不禁好奇，奶奶那么聪明、特别的一个人，不可能对爷爷所做的事一无所知。
或者知道了却不仅不怕，反而那么坦然地去接受那样一个人。
毕竟爷爷在外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或者是令人心生厌恶的盗墓贼。
而在家里却是难得的好儿子、好丈夫，在邻居亲人眼里，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青年。
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刘思雨试探道：“你奶奶口中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
来喜停顿了片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说着，忽然侧身，目光正对上刘思雨的。
虽然在这漆黑的夜晚看不清楚，但刘思雨还是能感受到，有一双目光紧紧盯着她。
尤其是来喜那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痒痒的，让她没来由的心头一跳。
刘思雨假装生气地侧过脸，“你不说我就睡了。”
来喜嘴角牵起一个喜意，不知是感叹还是向往。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自动地将他的优点放大，而缺点会下意识地缩到心间。”
“我奶奶对爷爷大概就是如此，她肯定是知道爷爷是做什么的，但对我们从来没有提及过，只说爷爷好的一面，让我们把他当成一个英雄人物来膜拜。”
“内心里可能也希望过爷爷回归田园，可现实却不如人意，就像九爷说的，人在江湖，有很多东西都身不由己，当爷爷想抽身的时候，才发现进去容易出来难。”
来喜的语气有一丝忧伤，想到九爷口中的爷爷，又想到奶奶口中的爷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然而却是一个人。
刘思雨轻声安慰道：奶奶做的对，男娃的成长过程需要一个人英雄人物来崇拜，尤其是爷爷或父亲，对他的影响至关重要。”
来喜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也许你说的对，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永远不知道真相。”
刘思雨能体会来喜的心情，他爷爷如此双标的一个人，大约只有他奶奶那样的奇女子，才会义无反顾的去追随。
突然想到林徽因的一段话。
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喜欢的装傻一程，我与春风皆是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三生有幸遇见你，纵是悲凉也是情……
他奶奶用青春的豪迈赌了一把，结果赢麻了。
无疑她是幸运的。
但对于知道了真相的来喜来说，无疑又是矛盾的。
刘思雨还想继续安慰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让他从往昔的甜蜜中淡忘忧伤。
“和我说说你记忆里的爷爷奶奶吧？”
听到这句话，来喜果然又重新整理了神色。
“我对爷爷的印象不深，大多来自奶奶的口中。”
“只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记得爷爷出事前回来的那次，我们一家人在村口迎接。”
或许是回忆起了那次的美好，来喜的语气又轻松了几分。
“爷爷一见到我们，就像拎小鸡崽儿似的，将我和哥哥甩到他的两个肩膀上，我和哥哥很自然地一手拽着爷爷的头发，一手拽着爷爷的耳朵。”
刘思雨眨了眨眼睛。
“你爷爷不生气？”
来喜轻笑出声。
“我爷爷对我们很宽容，还顺手将我大姐抱到怀里，从身上取了一个银项圈，给我大姐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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