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紧迫，这一次他们行军了十日便抵达了雍城。
像上次和谷老将军过来一样，又有雍城守军的小队出来接应了。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收到朝廷那边的急信后，就每日派出斥候查探。
查探到援军的踪迹，便即刻赶回去报给主帅。
只是，目前北境的形势似乎确实很不好，来接应的人比上次少了足足一半。
在前往雍城的路上，接应小队便为太子和怀王讲述了最近几日的进展。
“自从小将军奉命出关后，一直到今日没有消息传回，老将军心情很不好，如今恐怕只有殿下到来的消息能让老将军高兴一些了。”
宋翊心中一沉。
“谷大哥已经去了这么久，竟然至今没有消息？”
那千夫长小心翼翼地点头：“不错……”
宋翊知道事情不妙了。
谷大哥八成是凶多吉少。
见宋翊变得沉默，怀王目光闪了闪。
“太子对谷家父子似乎很关心？”
“他们都是我大庆的忠肝义胆之士，本殿下自然关心。”宋翊淡淡地回答。
只是他的自称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怀王心中微动，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太子越是看重谷家父子，他就越得除掉这两人……
当然，在他原本的计划中，那个老家伙本来就是必须除掉的。
进入雍城军营后，他们直接驾马到了老将军帐前。
老将军听见马蹄声出来相迎。
当宋翊看到老将军的那一刻，心中“咯噔”一声。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
老将军竟然像是变了个人！
宋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能让一个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老将军，变得如此……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太子殿下，你来了。”
谷老将军幽幽一声叹息。
宋翊阴沉着脸下马，来到老将军身前。
他并不懂医术，但不妨碍他给老将军带了太医来。
都不用太子爷下令，那胡太医就赶紧上前：“老将军，让老夫给你把把脉。”
老将军没有拒绝。
因为宋翊面色很难看，所以所有人都不敢催促，只能站在营帐门口等着胡太医给老将军把完脉。
倒是老将军神色如常，笑着和怀王打招呼：“王爷，老夫有失远迎了，还望王爷见谅。”
“无妨，老将军这么大年纪还为我大庆操劳，本王该替宋氏先祖谢过老将军才是。”
怀王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唉，老了，不中用了，此次让陈邕那奸细逃走，老夫实在是有愧殿下所托啊。”谷老将军一脸惭愧地望向了太子。
陈邕可疑这一点，太子殿下早就跟他说了。
怪只怪他优柔寡断，顾忌太多，同时没有预料到陈邕竟然如此果断地断尾求生，导致如今他们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对此宋翊保持沉默。
他知道陈邕轻易动不得，所以其实没人能怪老将军“优柔寡断”。
但今日的局面，又的确和老将军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老将军御下不严导致的。
陈邕既然是辽姜奸细，那一开始是如何取得老将军信任，又是如何在这十年间一步步成长为大庆的主将？
说白了，还是老将军十年前识人不明，才有了今日的困局。
只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宋翊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责怪老将军，毕竟就算人再神通广大，也架不住敌人百般算计。
但这不影响日后衍帝治罪。
军法就是这样无情，既然是你下面的人出了问题造成巨大损失，那你也逃脱不了责罚。
老将军派出儿子追击，未尝不是想要将功折罪。
否则自己几十年征战沙场的苦劳，或许就要毁于一旦。
“老将军，您日后需要多休息。”
诊完脉后，胡太医只低声叮嘱了这一句。
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不代表老将军的身体仅仅是缺少休息这么简单。
大丧前不报喜，大战前不报忧。
毕竟军心不可动摇，就算主帅出了什么事，也要尽可能地瞒着。
“好，如今殿下和王爷来了，老夫我也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老将军很爽快就表明了自己愿意让权。
当然这是因为此次太子爷是监军。
理论上来说，太子目前在军中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在战场上面，一个名正言顺的军事身份，远远比一个太子身份更重要。
如此一来，起码北境的军情从名义上，是掌控在太子手中的。
虽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一旦此次北境守军在与北昭军的交手中失利，太子这个监军就会背负大部分的责任，或许还会连累他被剥夺储君身份。
可经过这么多事情，谷老将军对太子的能力早就信任非凡。
进入军帐后，老将军迅速让人拿出军情堪舆图，与两人讲述着当前两军对峙的局势。
宋翊在军事这一块不擅长，他也没打算舍长取短，所以这一块他没有太过费心思去思考对策，只等着怀王和老将军讨论即可。
怀王正是壮年，精力充沛，即便和老将军讨论着军情，也丝毫没有耽误他留意四周。
注意到太子竟然在如此时候发呆，怀王心中鄙夷冷笑。
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
衍帝以为派这么个家伙来，就能阻止自己、制衡自己吗？
他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又或者说，他未免太看得起他儿子了！
直到军中小将送上晚膳，谷老将军和怀王的讨论还是没有停止。
宋翊倒是没有受到他们的丝毫影响，坐下来就吃饭了。
看得怀王又是心中嗤笑。
之前没有和太子一起待在军中，导致他对太子还有几分猜疑和忌惮，以为太子就连军事方面也藏拙了。
但如今……
怀王那颗心是彻底落地了。
本就胜券在握，现在怀王更是直接产生“这天下已是本王囊中物”的豪情。
“两位，你们继续聊，我吃饱了出去消消食，顺便去趟茅厕。”
这时，太子放下筷子了，嘴巴一擦就站起来说道。
怀王：“……”
谷老将军神色淡定，显然对于太子的尿性他早就十分了解。
“太子殿下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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