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无情的吞噬着秦家，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可那都是她血亲的痕迹，隐约还能听见喊叫声音。
秦宁不敢如上一世沉溺在悲伤里，咬紧嘴唇，疼痛让她回神紧紧怀抱住秦锦明时不时回头看追兵有没有追上来。
好在她常年习武脚步够快，只是隐约听见有声音道：“大人有令封锁城门，决不可让反贼余孽离开冀州！”
城门被锁，她出不去了。
忽然，黑夜里身处一只干枯丑陋的大手猛然抓住秦宁的手腕将她拽进了一间简陋的小院里。
秦宁眼中升腾起杀意，下一瞬看见来人才渐渐消散。
“小小姐莫怕，是属下。”
是祖父的旧部属下莫叔，几年前因为腿伤上不了战场后自请离开了秦家军，前世也是莫叔拼死护送她离开了冀州。
死前莫叔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发誓要为秦家报仇。
秦宁哽咽：“莫叔…对不起。”她让他们都失望了。
莫叔以为她是说之前非要回秦府的事。
“小小姐折煞属下了，是属下无能才对。”他似乎眼眶也泛红，只是很快压下。
深深看了一眼秦宁怀中的幼童，有些激动。
“这是小少爷？”
秦宁点头。
莫叔激动的扯了扯嘴角，念道：“好，好！秦家的血脉断不了就好！”
说着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搜查声，便拉着秦宁来到柴房，打开地窖的木板示意秦宁先藏进去躲避追兵。
冀州地处边境，这些年早已经是民也是军，百姓家中各个都挖了地窖以防战乱，这件事只有冀州人知道。
待莫叔关上地窖入口，秦宁回头才发现这地窖早已被莫叔收拾的整洁，还摆放了一张床和桌椅，桌上放着吃食。
她将秦锦明放在床上，自己则背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周围静的可怕，可秦宁的脑海里却交织着许多声音。
有前世虞言庭利用她时说的那些好话，有战场厮杀的声音，还有死前百姓的辱骂声。
声音最后落在秦月说：“好好活着才能为秦家报仇雪恨！”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秦宁紧紧抓着那一片割破的布料。
那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
娘…阿宁做了错事没能给您报仇。
她虽恨虞言庭，可却更恨自己识人不明，是非不分，造成前世恶果的不仅是虞言庭还有自己的蠢。
前世秦家覆灭之后，莫叔也死了，她无处可去只好跟随流民进了长安城，进城后立马想去告御状洗刷秦家身上的罪名。
可谁知道自己的举动早已被虞言庭发现。
而那时秦家虽被灭，可秦家军却还在，秦家没了他们谁的号令也不听，虞言庭便在此时出面虚情假意百般示好，将她认下。
对于自己的父亲，秦宁听母亲说过的，还给了她半块玉佩说是父亲的信物。
她小时候也曾疑惑自己为何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全家人也不愿将她公之于众，将她藏在府中只有秦家人才知道秦府有个小小姐的存在。
后来她才知道，秦月年轻时与一书生互生情愫，虽那书生穷苦可秦家并非看重门楣，见那书生对秦月百般迁就万般讨好，她那刚正不阿的祖父秦震便将书生招做赘婿。
后来书生想考取功名，秦家为他出了盘缠甚至派人护送，可这一去就了无音讯。
直到秦宁出生后，秦月这才晓得长安城里多了一位新科状元郎，早已与骠骑大将军的嫡女成婚月余，仕途光明前途不可限量。
秦震本想上京讨要说法，虞言庭却来信了。
信中提及自己诸多苦楚望秦家原谅，还送上了一份休书，希望与秦家划清干戈。
秦月本就是个刚烈的女子，且他们奉命把守边关无召不得回长安，亦不愿再受辱便阻止了他爹，一心只想抚养秦宁长大。
又恐秦宁受旁人指点，于是从未对外人说过秦宁的身份，旁人也不知秦府还有个小姐叫秦宁。
记得小时候秦宁常常能见到娘亲盯着她出神，而后惆怅的抱着她说：“娘有阿宁就够了，阿宁就娘的一切。”
回忆抽离，秦宁一手将布料按在胸口一手无力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回来了，一切又重新开始，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谁也救不了！
秦家三百余口人全都死了，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她送回来，是想让她再经受一次绝望痛苦吗？
床上的小人动了动，伸出小手扯了扯秦宁的衣袖，小声喊道：“姑姑...”
秦宁仿若大梦初醒。
秦锦明想哭却又不敢，憋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姑姑...我...我害怕，娘亲...好多血。”
“不怕，锦明不怕，姑姑在，姑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锦明的。”
秦宁将他揽进怀中，明明害怕的是秦锦明可发抖的却是秦宁。
还好，今生她也不算一无所有，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这是她大哥的血脉，是秦家的延续。
滚烫的眼泪落到了秦锦明的脖颈上，他懵懂的抬起头伸手替秦宁擦掉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锦明窝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莫叔刚应付完官兵过来查看，本以为无事了，谁料秦锦明却发起了高热，嘴里一直喊着爹娘。
“不行，我去找个大夫来。”
秦宁急道：“不能去！”
如今城内一定有很多官兵看守，如今若是贸然去找大夫来一定会被盯上。
“莫叔你熬些姜汤来，再弄些温水来就好。”
莫叔不疑有他赶紧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等喂了煎汤后，秦宁用温水擦拭了秦锦明全身，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不知道多久秦锦明最终是退烧了，不安分的睡下了。
秦宁提起的心才算放下了。
莫叔张了几次嘴想说话的欲言又止，秦宁回头勉强打起精神道：“多谢莫叔救命，今后阿宁一定当牛做马偿还这救命之情。”
“小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当年若不是秦将军我早就没命了，我这一伤还是月小姐治的，怎么说来都是属下该报恩才对。”
秦宁摇了摇头想说不是。
莫叔叹了口气：“小小姐今后打算怎么办？”
秦宁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秦锦明，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
“我想，将锦明托付给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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