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夷，落南山。
“林兄，妖界为何迟迟没有归于人间？沧海那边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道出现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应该是祂出手了。”
木屋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并排而立。
目之所及，皆为白雪。
不远处的湖泊，波光粼粼，置身于冬日外。
青年人举目望日，眸色渐渐晦暗，感叹道：“天道居然有了自我意识，莫非是我们逼得太紧了。天意难测，造化弄人啊。”
老者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淡然道：“江道友何必沮丧，天道有自我意识，未尝不是件好事。”
青年人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随手丢了出去，湖面泛起圈圈涟漪，“天道不应沾染人性，否则人间只会沦为祂的乐园，我们便是祂的玩具。”
老者轻捻胡须，云淡风轻道：“江道友，贫道记得你曾说过，人定胜天。古往今来，胜负兴衰皆是人力，何来天命之说。”
闻言，青年人陷入沉思，原本黯淡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是我着相了，人族于微末中崛起，岂能归功于天命。我人族古之先贤，构木为巢以避群害，钻木取火以化腥臊，事在人为！”
“江道友，如今计划有变，无支祁那一缕元神如何处置为好？”老者从袖口处取出猿杖，正是谢婉莹当初交给杨柳的那根猿杖。
“那就再逼天道一把，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青年人视线落在湖面上，一道人影浮在水面上。
定睛一看，正是无支祁。
无支祁眼睛是闭着的，漂浮不定，犹如无根的浮萍。
老者脸色凝重，目光沉沉地望着湖面，“无支祁或是恢复巅峰实力，怕是不好控制。”
青年人沉默了很久，望着无支祁出神，“无支祁元神不全，灵泉只能救他一时。结果还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不可控的因素。”
老者张了张嘴，话含在嘴里化作一声叹息。
……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
明月带上两个小团子，沿着海岸线北上。
约莫走了有二十里路。
依依本打算飞过去，明月说路不远走着去，便依了明月的意思。
“此地便是破军山。”明月望着眼前的破军山，神色几番变化，好似勾起了她往日的记忆。
破军山很普通的一座山，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
整座破军山皆覆了层白雪，增添了几分颜色。
“明月姐姐，破军山的秘境入口在哪？”满山积雪在依依的眼里，成了黑雾一般的存在。
她当即就意识这里的怨气不简单。
乍看与蛇影山的情况类似，多看一眼便知道破军山内有乾坤。
此地的黑雾附着于整座破军山，亦止于山。
这股黑雾给人的感觉很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明月眸光轻浅无波，将手中明镜往山顶一抛。
霎那间，明镜变大无数倍，将整座破军山笼罩在内。
黑雾好似受到了刺激，源源不断从地下冒了出来，东奔西窜。
无论黑雾往哪边跑，依旧是跑不出明镜笼罩的范围。
依依的视线随着黑雾的移动而移动，眼前的黑雾与三岛上的怨气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似寒月宫的怨气依稀可以看到有人脸的存在。
明月平静道：“破军山上的亡魂和怨气交织在一起，早已不分你我。想来应该与三岛上的情况差不多，只是没有岛上的怨气来得厉害。”
依依好奇道：“这里面的亡魂都是什么人？”
她不懂怨气亡魂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想来是需要时间的。
不是简单的十年八年，千八百年的可能性更大。
她隐约能猜到，破军山的亡魂不在少数。
从明月的表现来看，破军山的亡魂无疑是该死之人。
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明月眼中戾气一闪，道：“一群叛徒，你随便折腾就行，无需顾忌。”
依依摊了摊手，道：“明月姐姐，我不会啊。”
【怎么折腾啊，拳打脚踢吗？】
明月瞅了眼黑雾，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依依身上，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抽丝剥茧。”
依依喃喃道：“抽丝剥茧？”
明月轻轻嗯了一声，“你就当这团怨气是一团乱麻，你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
“好，我先试一试。”依依一脚踏上破军山的土地，随手一抓便将黑雾擒住。
她只是抓了一小团黑雾，与之相连的一大团黑雾似乎受到了影响，安静下来不再乱窜。
【抽丝剥茧我不会，手撕鸡我还是会弄的，就跟手撕鸡一样吧。】
闻言，明月眼底的诧色一闪而过。
什么手撕鸡？
怨气怎么跟鸡扯上关系了？
她想不明白。
很快，她就看明白了。
依依左手握住黑雾，右手大拇指给食指扯下一缕黑雾。
她随手将黑雾丢弃，落在地上的黑雾好似失去了生机，光芒不变得黯淡。
紧接着，她控制好力度，小心翼翼扯下一缕如同发丝般大小的黑雾。
与其说是黑雾，不如说是黑线。
扯下黑线的瞬间，她隐约听到有一声哀嚎。
声音很小，细若游丝。
她试着闭上眼睛，一边撕扯黑雾，一边倾听周围动静。
逐渐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她的眼睛是闭上的，可她的脑海中浮现一道道面孔，扭作一团，痛苦哀嚎。
当她睁开双眼，满山黑雾化作遍地黑线。
骤然间，黑线似有了意识般飞了起来，重新凝聚成黑雾。
与先前不同，每团黑雾独立存在。
黑雾之中，显现出狰狞的面孔。
透着一股痛苦到极致的感觉。
见此情景，依依不免怀疑这情况跟自己有关。
【难道是我太用力了？】
“依依，你现在可以试着净化怨气了。”明月提醒道。
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那种魂魄被撕裂的痛，她应该笑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笑不出来。
剩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依依秉持就近原则，朝着黑雾拍了下去。
随手一拍，便将黑雾拍散，露出人形的模样。
“啊！”
兴许是依依的力气太大了，那道身影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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