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下落不明半个月时，林将军带领的援军也到了凉城，凉城的情况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一边平乱，他一边奉命寻找沈淮之的下落。
距离沈淮之失踪一个月之时，萧闻景决定宣布沈淮之的死讯，他派人去询问沈昭昭的意思。
因为在此之前，沈昭昭产子的事情汴京城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太子的人，便只有林家。
若是沈淮之死讯公布，按律法他若是没有后代，爵位应当收回，可是昭昭诞下了沈淮之的嫡长子。
将此消息宣布，萧闻景也会力排众议，暂且封昭昭刚出世的孩子为世子。
待他成年或是有功勋实绩在身，再继承镇国公的爵位不迟。
萧闻景抬眼看向传话的暗卫，“沈昭昭她拒绝了？”
沈昭昭这个女子每一次都叫他意外，她儿子继承爵位，日后吃穿不愁，她为何会拒绝？
为何？
只有沈昭昭知道，一如她当年回汴京时，明明是“镇国公嫡女”，沈家唯一遗孤，也没能得到荣安侯府的重视。
说到底，这些人看中的不仅仅是官职几何，更是家中有什么人，后继的力量。
沈淮之和她，被世人诟病已久，若是她与沈淮之的关系没有光明的一天，这个爵位只会给怀安带来负面的影响。
怀安是沈昭昭给孩子取的名字。
沈怀安。
暗卫垂下头，“沈姑娘说她要离开汴京了。”
萧闻景又是一顿，“离开汴京？”下意识想到在凉城失踪的沈淮之，“她想去凉城？”
“沈姑娘说，她想去扬州。”
“扬州？”萧闻景摸不着头脑，找沈淮之，也不是这条路线啊。
但随即又想到，“她可是要带孩子一起走？”
“是。”
“这是沈淮之留下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孤也希望这个孩子能继承淮之的一切。”
他与沈淮之互相利用了这些年，虽有反目之时，但他更懂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对比沈家为萧家做的牺牲，萧家给沈家的还太少太少。
“殿下，来不及了，沈姑娘已经离开汴京城了，她让属下转告您，这个孩子是她的，与沈家没有关系，希望殿下可以放她们母子离开。”
沈昭昭既不想去荣安侯府做守寡的世子妃，也不想再做沈家最后的遗孤，沈昭昭。
……
掀开马车的帘子，天空慢慢飘起了雪，这是汴京的初雪，这一年又结束了。
往前数三年，就如同一场梦一般，她从孤女昭昭成为了镇国公府的沈昭昭，此时此刻，终于她又归于昭昭。
春桃将帘子放下来，“姑娘，小公子睡着呢，你不要放风进来。”
昭昭目光一瞬间柔和起来，看向一角出呼吸正均匀的沈怀安，眸光清清浅浅，而趴在沈怀安旁边睡着的还有小朝，小朝小脸红扑扑的。
因为昭昭身子弱，怀安又还小，马车被里里外外垂了好几层帘子保暖。
倒是苦了小朝，热得不轻。
离开汴京两天后的路程上，马夫远远地就停了下来，春桃撩开帘子一看，原来不知道谁家的马车在这小路上相遇了，定要避让一番。
这世道不太平，春桃马虎不得，赶紧下了马车，招呼着两路马夫错路，春桃比起曾经，已经沉稳了不少，她语气不紧不慢。
直到两路马车成功错开之后，她才最后看了那马车一眼，这马车虽然看上去并不华贵，但十分宽敞，怕也不是什么平凡人家。
这个方向，应当是西南边来的。
春桃叹着气上了马车，感叹道，“这个世道当真是乱了。”
连权贵子弟都北上逃命了，可想而知那边是什么光景。
-
而方才错开的马车里，一个女子微微抬眼看向神情凝重的男子，他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青筋微微凸起的手，暴露了完全。
“怎么……”不待女子说完，男子掀开帘子对外面的马夫说了两句。
他准备下马车时，女子终于伸手拦住了他，“兄长，你就把我扔在这里？”
沈淮之眸光未变，“再两日路程，就能到汴京，你回去便是，我派人护送你。”
而这个女子，正是沈淮之的亲妹妹，沈清沅。
她神情有些不满，“我自个儿回去？旁人问起来我怎么说？我说是你妹妹？如今已经有人是你妹妹了，别人能信吗？”
“我知道你想跟着她，那不如直接在这里把人拦住，你我她一道回汴京，岂不省事？”
沈淮之重新坐了下来，马车已经停下，而沈昭昭的马车却越来越远，他语气淡然，却难掩落寞，“她定是想好了要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她心里我已经死了。”
沈清沅忍住要朝兄长翻白眼的冲动，“你追上去，她不就知道你没死了？”
“先前我那样对她，如今……罢了，我说过日后不会再强求于她。”
“那你让我自己回汴京？你又是要做什么？”
“战事尚未结束，沿途并不安全，我暗中护送她到目的地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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