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的离开是贺兰卿算计在内的。
在楚静瑶进宫后，他便派人去了滨州，早早地部署了海盗一事。
寻几个刺头和海盗杠上，再借着几艘渔船的冲突，把双方好不容易缓和的矛盾冲突加剧。
就算这次皇帝不派楚钰南下，贺兰卿也会从中周旋，非要把楚钰弄去北海不可。
那里布了天罗地网，就算他是天道之子死不了，好歹也叫他脱层皮下来出出气！
“所以这就是几个月前便计划好的？”
一袭青衫常服的晋王询问眼前的嫡子，不知不觉间已经略带沧桑的眼神里，尽是无奈和悲凉。
坐在晋王对面的，是刚下值就被叫到前院来的贺兰卿。
五品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来了。
只见贺兰卿随意做了个礼便自顾坐下。双腿随意交叠，一手撑着小桌，一手把玩着腰间的荷包。
拇指在活灵活现的金鱼身上反复摩挲。
“嗯，楚钰迟早要死。”，贺兰卿回道。
不弄死他怎么行？
他和楚静瑶重生，小鱼也做了前世的噩梦，这还不够诡异？
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有神仙和妖魔，贺兰卿都相信。
至于楚钰？
冥冥中的力量护着他，外人无法让他死亡。贺兰卿接受了那次试探后的结果。
行，弄不死是吧？
那他这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折磨楚钰，叫楚钰日夜不得安宁。
晋王一听贺兰卿淡定的回答，所有怒气泄了个干净。
他低声如同自语般：“你究竟着了什么魔？”
“你同他自小没见过几回，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只是因为姜虞？”
晋王已经猜到了贺兰卿想做什么。
算无遗漏地害死皇帝，不仅暂时解除了晋王府危机。
因为世家要守孝一年，贺兰卿又可以在楚钰和姜虞的婚事上搞破坏了。
而如今，贺兰卿来了这一出算计？
又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局！
皇帝大怒之下，毒气攻心，随时会醒不过来。
在这种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哪里顾得上楚家和姜家的联姻？
以晋王对亲哥哥的了解，恨不得把给他戴绿帽的楚钰杀之后快。哪怕只是怀疑都不行。
但是做了几十年皇帝，再糊涂也知道：
一个妃嫔可以找借口赐死，但是一个朝廷命官呢？
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还是忠于他多年的老臣的嫡子，是不能轻易因为没有实证的罪名就赐死的。
所以皇帝气得只能以治海盗的差事，把楚钰光明正大地派走了。
等楚钰到了滨州的北海就会发现：
那里不仅有贺兰卿的死士，还有皇帝的死士。
若楚钰不是天道之子，哪怕他长了三头六臂，有九条命。也非死在北海之上不可。
“只是？”，贺兰卿喃喃自语，慢慢坐直了身体。
笑意不达眼底的他，将心爱的荷包放下。
缓缓说出了一个令晋王无法接受的事实：
“儿子这么做是为了姜虞，救晋王府只是顺便。”
算是报答生恩？
毕竟给了他生命，才能遇见姜小鱼。嗯，要感激的。
至于晋王府上下以及旁支的亲戚，一共几百条的性命？
贺兰卿表示：关他什么事？
上辈子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
他前世都无所谓了，这辈子还能在意不成？
贺兰卿见生父一脸恼怒又悲愤的扭曲神色，心底毫无波澜，笑道：
“父王若无事，我便走了。”
不等晋王回应，贺兰卿起身便要离开了。
“等等！”，晋王立刻叫住他。
贺兰卿尽管不耐烦，却还是停步了。“父王还有事？”
他甚至头都没回，只听身后晋王的声音带着悲痛道：
“杀你皇叔，陷害楚家。就真的...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晋王还是不相信这个理由。
诚然，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会接受这种荒谬可笑的理由。
贺兰卿闻言侧过头，一双灼灼桃花眼半垂下。
笑意早已经在他转身时敛得干干净净。
“儿子如今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心爱的女人。”
“哪里不对？”
但凡皇帝不想弄死晋王府，早早地给他和鱼儿赐婚？
贺兰卿觉得自己会双手献上虎符，然后带着鱼儿前往封地，一辈子不进京都行。
晋王无言以对。
他看着贺兰卿离去，心底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念想都放下了。
寂静的房中，只有袅袅白烟燃烧。
过了许久后，只听晋王苦笑一声：“算了”
是啊，为了活下去。
本王除了母亲，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还真的能杀了他不成？
这个儿子的性子早已经歪了。
狠毒不输给帝王；心计比那几个皇子都深；痴情到偏执像极了他的生母...
算了吧，就这样吧。
再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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