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您慢点，您走这边，小心别磕着了。”
许九一脸殷勤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还回头对范无救谄媚一笑。
“再说话，我就把你嘴巴撕烂！”
范无救轻飘飘对着许九来了这么一句，当即许九嘴巴紧闭，不敢再出声。
随后，两个就这么无声地走着。
许九在前面带路，范无救化作一黑脸壮汉跟在身后。
夜色深暗，俏皮的月儿也躲进了云层中，不肯出来。
兰城的街面上，盏盏路灯亮起。
过路的行人走在路灯下，身后的影子被拉的细长。
每一个人都带着疲惫和劳累，匆匆走着。
“你们活人，都是这样吗？”
忽然，范无救问道。
“什么样？”
许九顺着他目光看去，摇摇头道，“何止啊，这些人还算好的，还有人大半夜都在加班呢。”
“为了什么？”
“八爷，当然是为了钱啊，不然谁想去当个卑微的打工人。”
“不累吗？”
“瞧您这话，那能不累吗，不过再累，还得继续不是，得生存啊！”
说到这，许九的表情中带着一些落寞。
突然间，路边一处店面，传来争吵。
“你们儿子已经死了，懂吗？别再来我们找人行了吗？去殡仪馆，在那里能找到他！”
一个中年男子，推推搡搡，将两位穿着破旧，背着布包的老夫妻推出门外。
老夫妻被推到路边后，再次朝着店内走去。
“我说了，他已经死了！去殡仪馆懂吗！”
中年男人挡住店门，大喊道。
“我...我们知道..小君他..已经...我们只是想把他的遗物拿走。”
戴着副墨镜，拄着竹竿的老头带着哭腔地说道。
身边，他牵着的老妇，一只手不断在中年男人面前比划着，口中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哦？你说那堆看起来破旧的东西？在那，要拿，你们自己去拿！”
中年男人指了指店内角落处，一个老式行李箱和一堆杂物。
“一个瞎了，一个聋了。”
许九站在原地，轻声说道。
范无救转头，看向那里，“怎么？想去帮他们？”
许九摇摇头，“我没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善人，我能做的就是不去嘲笑他们。”
戴着墨镜的老人在老妇的带领下，相互扶持，摸索着将那堆东西提在手中。
“小君，爹娘带你回家了。”
老夫妻互相扶持着，提着沉重东西，颤颤走出那家店。
看到这，许九转过头，不想去看。
在周围，路人们匆匆而过，没有人选择将目光放在这。
深吸口气，许九开口，“八爷，我继续给您带路。”
范无救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之前跟随孟舟的时候。
“多看看人间，懂吗老八！”
“府君，这人间有什么好看，还不如让我去多抓几只厉鬼实在。”
“你啊，不懂这人间！”
“不急。”范无救目光看向那店铺边的胡同。
许九疑惑，他顺着看过去，见着在那胡同口，趴着一个面色苍白，肤色青白的青年，正探头看向那对夫妻。
一只鬼？
是想害人？
许九不解，为何范无救看那鬼干什么，难道是手痒了，想抓回地府？
“你啊，就该多看看这人间！”
耳畔再次响起孟舟话语的范无救，步步走到那胡同处，许九茫然地跟上。
“你在干什么？”
许九走过来，率先开口。
那青年似乎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反应过来，看向二人。
“你们能看到我？”
许九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啊，不就是鬼吗，当谁看不见啊！”
范无救则是沉默着，不说话。
青年一听，表情有些激动，“你们是道士吗？能帮我个忙吗？”
“没空。”
许九转头就走，不过他发现范无救没有动，又乖乖返回。
“你为何不去投胎？”
“我...”
青年愣住，侧过头，看向那对老夫妻，眼中带着不舍，“我还不想，我还想再多看看他们。”
许九沉默了，忽又问道，“那是你父母？”
“是啊，他们啊，年纪又大，又不认识路，又是一个聋了，一个瞎了的，为什么还要来取回那些东西啊！”
青年眼中带着泪花，故作轻松的说道。
“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傻？”
青年蹲下身，双手抱头，埋在手臂中，“他们是不是傻？万一路上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又没有人再照顾他们了！图那点东西干嘛啊！”
渐渐的，青年隐隐传来抽泣声。
“两个傻子！这两个傻子！出事了怎么办？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许九盯着青年，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沉默了半响的范无救，突然开口，“你是怎么死的？”
“我？”
青年缓缓起身，再次看向那对老夫妻的背影，轻轻说道，“过劳引起的心脏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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