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将萧关外的世界装点成一片银白。
远处的山峦被雪层层覆盖，像是大地隆起的巨大坟冢，透着死寂与苍茫。
凉军的军营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萧瑟，营帐被积雪压得微微下沉，军旗在寒风中冻得僵硬，偶尔发出“簌簌”的声响。
符道昭站在营帐外，望着长安的方向，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如这漫天大雪，越积越厚。
大雪封山，唐军封路，消息断绝，长安就像被一层迷雾重重笼罩，他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中徒劳地猜测着那里的变故。
呼啸的北风灌进领口，他却浑然不觉寒冷，满心都是对未知的惶恐。
“老黄，晋国怎么回复？”符道昭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急切地问道。
黄韬叙走进营帐，抖落身上的雪花，神色有些凝重：“晋国答应出兵关中，只是战后，需要割让我朝在河西的领地。”
符道昭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在他心中，只要能救回皇帝，延续凉国国祚，河西之地的割舍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
否则，没有了皇帝，他们就只是一群流亡军队。
黄韬叙见符道昭同意，转身去处理这件事。
时光在雪与等待中悄然流逝，冬去春来，大地渐渐苏醒。
积雪开始消融，雪水顺着沟壑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大地解冻的低吟。
原本被雪掩埋的枯草露出枯黄的尖芽，在春风中微微颤动，试图重新焕发生机。
远处的山峦也褪去了白色的披风，露出斑驳的褐色山体，与依旧湛蓝的天空相映，构成一幅别样的画面。
宣武十一年，春，正月十八日。
晋国徐国公赵宁率兵南下，却在延州被蒋立山率领的唐军阻拦。
也在这时，赵宁得知了关中的消息：长安被唐军攻克，凉帝自刎而亡，凉国高层或死或降或被俘。
这消息让他停止了进军的脚步。
凉帝已死，已经没有继续南下的必要了。
他将消息传回上京，并建议朝廷即刻出兵河西等地，抢占凉国在西北的领地，同时派人招降符道昭等人。
就在晋国朝廷对此事进行讨论的时候，萧关大战爆发了。
自开春以来，符道昭就率兵猛攻萧关。
卯月初二这天，凉军和往常一样对萧关发起进攻。
突然，萧关的大门猛然打开，一支唐军骑兵从关内杀出，向着攻城的凉军杀去。
凉军起初以为是破城的良机，欢呼着冲向城门。
可随着唐军如潮水般不断涌出，符道昭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下令收缩军队。
原来，经过半个多月的防守战，徐大牛认为时机已到，是时候出城与凉军决战了。
否则，再拖下去，可能会出现变故。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符道昭望着不断出城的唐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此时的唐军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萧关原来的兵力。
当那杆红色镶边的“徐”字大纛出现时，符道昭与黄韬叙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唐军列阵完毕，就有使者高调的前来劝降，说：凉帝已死，长安以克，凉国以亡，希望在场的众人归降。
唐军使者承诺：大唐将会给予凉军将官新的岗位、保留爵位，不过会对爵位进行一定的调整。
至于士兵，想回家的回家，想当兵的当兵，具体是正规军还是城防军，又或者巡警，根据自己能力而定。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凉军之中掀起轩然大波。
凉帝都死了，凉国都亡了，那么他们现在是为谁而战？
士兵们士气大跌，军心瞬间动摇，而中军的众将也纷纷看向符道昭，等待他的抉择。
其实，众将还是希望符道昭能够归降唐军。
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有爵位。
唐军已经承诺保留他们的爵位了。
哪怕之后只是一个荣誉爵，那也依然是贵族。
不过，符道昭没有归降唐军。
当他得知凉帝自刎于紫极殿，心中一阵悲戚。
当得知王卓、独孤锦、封子清等诸多忠臣殉国的消息后，便已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他环顾众将，目光坚定的说道：“唐军弑杀陛下，唐帝残暴无道，本帅绝对不会归降唐军。传本帅军令，准备整军备战，本帅要为陛下复仇。”
众将闻言，虽有些失落，但还是领命而去。
然而，士兵们却早已没了斗志，听到要与唐军决战，心中满是埋怨，消极怠工的情绪在军中蔓延。
徐大牛得知符道昭的回复后，没有丝毫犹豫，下令发起进攻。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十几万唐军瞬间沸腾起来。
韩大海率领步兵如钢铁洪流般向前推进，脚步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赵启山率领骑兵从两翼包抄，马蹄声如雷，扬起滚滚烟尘。
唐军攻势凶猛，如狂风暴雨般压向凉军。
凉军本就疲惫不堪，又逢士气低落，开战不到两刻钟，前方防线便开始崩溃。
士兵们纷纷丢盔弃甲，有的直接丢掉武器，高举双手投降。
徐大牛见状，当即发起总攻，战场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刚刚化雪的土地。
激战半个时辰后，凉军大败，符道昭率领残兵逃亡狄道府。
徐大牛命韩大海、赵启山率兵追击。
卯月初十，符道昭坚守三日后，又逃往兰州。
在兰州，他先是听闻晋国不断攻克凉国领地，紧接着晋国使者前来招抚，封他与黄韬叙为县公，赐予草原上的草场和牧民。
两人商议后，果断答应了，并询问晋军位置。
得知大军正在赶来，他们开始筹备防守。
卯月十五日，韩大海率兵抵达兰州城下。
简单休整后，便下达了进攻命令。
激战三日，随着徐大牛主力抵达，兰州城破。
符道昭继续逃亡，一路被逃至姑臧城。
而黄韬叙则在路上被乱军所杀，首级被割下向唐军领赏。
卯月二十一日，晋国申国公霍霖秋率军抵达靖远县，得知兰州被唐军攻克后，停止了进军。
三日后，唐军抵达靖远县，与晋军隔着大河对峙。
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战争的落幕和凉国的正式消亡。
而两岸的军队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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