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了几日也就看腻了。
很快，他便不再热衷于来后宫妃嫔这里。
因为，太上皇又病了。
前些年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太上皇已经病了一次，如今这病愈发如山倒，来势汹汹的。
胤禛作为皇上也要侍疾床前，他突然发现，记忆中强壮高大的阿玛，如今也不过是个清减的老头了。
太上皇躺在床上，看着正值壮年的儿子，刚到自己日薄西山，大限将至。
“胤禛。”
胤禛猛抬头，记忆中，皇阿玛似乎很少叫他的名字。
“朕累了。”
胤禛心头猛地一颤。
这是太上皇要去了？
他坚持想要留下，太上皇坚持要他走。
他拗不过太上皇， 只得离开了。
因为心神不定，他去了景仁宫。
宜修陪着他吃饭，胤禛却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若是皇阿玛……”
“皇阿玛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因为阳寿至少还有三年，甚至更长？
毕竟，他如今也不用忙于国事了，每日只是休养生息，岂不是更加长寿？
胤禛不知道宜修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也将心放下了一大半。
“皇后，朕乏了，咱们休息吧。”
躺在床上，胤禛突然一把将宜修搂入怀中。
“小宜。”
他声音压低，在她耳边喘息。
“四郎。”
宜修攥紧了他的衣服，“四郎可是……”
“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太上皇的衰老，让他也感到了时间的流逝。
如今他也过了不惑之年，想来，太上皇的这一天他也迟早要经历的。
唯有新生命，能让他感觉到他还年轻。
况且，如今弘晖已经大了，永嘉也十岁了。
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第三个孩子。
皇后嘛，还是多子多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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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宜修所料，还没到春天，太上皇的病就好了。
前朝后宫都松了口气。
宜修倒不是可惜太上皇，而是觉得葬礼实在是太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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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的鎏金兽首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
太上皇靠在堆云纹大迎枕上，手指摩挲着青瓷药碗边缘。
"皇上，这是理郡王新献的九转还魂丹。"
三德子将一个锦盒献了上来，弯着腰，声音压得极低。
太上皇看了一眼三德子，只见他现在也须发花白了，虽然在编辫子的时候很努力地将白发藏起，还是不可避免地能看出一些。
“这次朕病了，多亏了保成献丹药，朕才得以好得这么快。”
躺在床上的时候，太上皇是真觉得自己有可能去见顺治爷了。
三德子说道：“陛下洪福齐天，便是没有理郡王献药，也定然无事。”
“还是有所不同的。”
三德子听到太上皇这样说，心里想着，或许这丹药真的有什么妙用？
“对了，保成才送来的美人儿安置在何处了？”
“给朕去传新来的美人儿。”
三德子应了一声，倒退着退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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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捏着佛珠的手突然一抖。
"你说什么？"她盯着三德子，"太上皇昨夜召了三个汉女侍寝？"
虽然这些年，太上皇还老当益壮地时不时宠幸妃嫔，也生了孩子，但这般荒唐还是这样少见。
三德子叩头如捣蒜："奴才该死......二阿哥说这些姑娘通晓养生术......"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窗棂上，太后捏着佛珠的手忽然松开。
"本宫去看看太上皇。"
她的声音沙哑，"竹息，备辇。"
暖阁内，太上皇正将一颗赤金丹推入一个少女口中。
少女的樱唇被染成血色，眼尾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
"太上皇......"她嘤咛着软倒。
"太后娘娘驾到——"
太上皇淡定推开怀中少女。
太后看到他稀疏的白发垂落在颈间，松散的寝衣露出了苍老的皮肤。
"太上皇，这样冷的天儿，您多穿些。"
太上皇道："你怎么来了？"
太后盯着他泛青的指甲："臣妾来给皇上送参汤。"她转身示意竹息，"把东西放下，退下。"
那少女嗫嚅着，匆匆拢了拢衣服，也退出了。
暖阁里只剩两人时，太后突然抓住太上皇的手腕。
"太医说您脉搏虚浮如丝，"她的声音发颤，"那些丹药......"
"你懂什么！"太上皇甩开她，案头的《万寿丹书》被扫落在地。
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药方，朱砂写着"红铅、秋石、人乳"。
太后盯着药方，瞳孔紧缩。
"这些方子都是术士骗钱的把戏，太上皇难道忘了当年......"
“这件事你不必管，朕自有定夺。”
太后道：“那陛下，将参汤喝了吧。”
说完，太后也不在这里久待，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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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将太医的脉案推到胤禛面前。"铅汞入体，伤及根本。"
"你皇阿玛的病，怕是好不了了，不过因为他身子骨底子好，还能有个几年。"
胤禛盯着墨迹未干的折子，猛然握拳，指节发出脆响："理郡王献的丹药......"
"儿臣这就去逼父皇停服丹药！"
"站住！"太后厉声喝止，“太上皇的身子既好不了了，你就不要背那不孝的名声了。”
胤禛顿了一下，道：“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
其实，胤禛也不是担心太上皇的身体。
毕竟这个皇阿玛心里最亲近的人是允礽，儿子又太多了，对他也无多少父子情分。
他担心的是太上皇如今愈发糊涂了，万一又要把皇位传给允礽怎么办？
方士、长生不老这样明显的骗局，始皇帝都没寻到，他们又凭什么寻到？
说不定他轻信允礽，就是又想传位给他。
到底要不要让太医细细调养太上皇的身子？
胤禛一时犯了难。
罢了，如今太上皇也不信太医的话，人老了反而糊涂了。
这件事就暂且放在一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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