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岗山下宋军大营。
宋军一众将领都已经集合到帅帐内。
范离坐在帅位，身前文案上放着那张书信。
而在帅位之下，匍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浑身上下几处刀枪伤，看样子为了送这封书信，他是拼了命才来到黄岗山的。
至于是谁写的这封书信，说来是范离的老熟人，二龙山张胡子。
信上歪歪扭扭的只写了几个字，“命快没了，兄弟快来救我！”
那潦草的字迹，范离一眼便认出是张胡子亲笔。
而且那粗野的语句，也只有他能说的这么直白。
但让范离不理解的是，张胡子为何会知道他在黄岗山？
他记得，自己带村民上山，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这就产生了一个疑问，这封书信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所以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一点，才能为对接下来的部署作出决策。
“张麻子怎么会知道我在黄岗山？”
山上土匪，大多没什么文化，所以范离问话也直白的很。
如果话语绕来绕去，听不听得懂不说，人家也会觉得啰嗦。
“回范大人的话，俺们这块地界，各山头都有主。”
“山里有什么动静，各峰当家的都会互相通个气儿，以免动了别家兄弟，伤了彼此和气。”
“自打大人上黄岗山，馒头沟马帮掌事马邦德就和各山当家的通过气儿。”
“还是俺们二当家做的保，山里兄弟才没人来黄岗山下帖子……”
帐下那个二龙山土匪，一听问话，就把原因说了出来。
山里的土匪互相间都有联系，主要是为了防彼此误会，动了别家兄弟。
范离之前还纳闷，刘家村上山落草怎么就这么顺利，居然没有土匪来下帖子。
要知道山东六州可是出了名的土匪横行，黄岗山没有被土匪滋扰，简直说不过去。
原来是张麻子够仗义，给黄岗山作了保，范离这才免了许多麻烦。
既然人家都给你做了保，自然知道你在哪个山头。
至于下帖子，是土匪的行话。
山里土匪下山踩盘子，如果相中哪个大户人家，或者有人立新山头。
实力强的大匪都会去下帖子，大概意思就是请人上山拜堂口，交保护费。
如果遇到硬茬子耍横，敢不接帖子。
那这事就不好办了，各山头土匪会互相通气，天天下山祸害你。
今天是馒头沟的来找麻烦，明天就是二龙山来杀人。
不管你有多硬，不把你掰弯了拉去胡同卖屁股，这事都不算完……
所以朝廷对土匪横行特别头疼，历来是出兵围剿，越剿越多，最后没办法只能招安。
“山上现在情况如何？”
范离想了想，感觉他不像是在说假话，就问起二龙山的情况来。
“俺下山的时候，山上还有千八百弟兄吧……”
二龙山来的兄弟，说到此处没忍住抹了抹眼角。
实在太惨了，山上三千多兄弟，如今就剩千八百人，可想而知这场战斗有多惨烈。
“知道是谁攻山吗？”
范离再问。
“潍州那个狗官投降金国，俺们不服！”
“二当家就领着兄弟们隔三差五劫州府运往金国的粮草。”
“攻山的是潍州城的伪军，差不多有四千多人吧。”
“还有上千金兵给伪军掠阵，不然山上兄弟也不会死那么多……”
二龙山兄弟把具体情况说了出来。
他们是匪，但不是汉奸！
潍州投降金国，当官的没骨头，可土匪还知道讲个义字。
金人四处烧杀抢掠，毁了多少村庄杀了多少宋人，山上的土匪最清楚。
现在与二龙山还有联系的村庄，还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可想而知，其惨烈程度。
张麻子虽然是山上的土匪，但极重义气。
友人被杀，村庄被毁，他岂能坐视。
“你下去吧，容我一些时间斟酌。”
范离听过后，思考了片刻，就让二龙山的兄弟下去治伤了。
那二龙山兄弟还要求他，可范离只说他不会坐视不理。
帅帐中众将都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在商议到底要不要出兵。
以都统魏尽忠为首的青州系军官，认为山匪之言不可信，不宜出兵。
而以督军司马曹正为首的黄岗系军官，则认为必须出兵。
如今金军主力已越过黄河，撤回金国。
而潍州金军守军不足千人，剩下的都是投降金国的伪军。
正是出兵夺回失地的最佳时机。
而更有一部分军官，两边都不沾，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站队，这其中以王铖最为老实。
平时大嘴巴的他，居然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至于范离听过两方意见，他既不同意魏尽忠的说法，也不赞成曹正的策略。
而是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王铖看。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范离背靠帅椅，笑着开口问道。
“我有什么可说的？将军说打哪我就打哪，反正俺冲在最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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