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岗攻防战首日过后，金军一连三日都毫无动作。
哪怕是小规模佯攻都没有进行一场。
而左路战线一万五千青州新军紧压金军后阵，令金军三万后军不敢轻易脱离。
范离也不知什么时候已亲临左军大营，看样子青州军是要有大动作。
博兴城如今只有五千青州守军镇守，说来也是险峻非常。
如今的局势，不管是完颜宗辅还是范离，只要棋差一招便是万劫不复。
青州军若败，京东六州将再无阻隔，尽是金军铁蹄下的鱼肉。
若胜，不仅东路金军南下的计划破产，其他二路金军也将陷入被动，如果宗泽老将军瞅准时机，不无击败正面之敌的机会。
大战前的清晨最为宁静，站在黄岗城头上，连阵阵鸟鸣都消失无踪。
高龚捧着一碗青菜粟米粥，一口咬在比他牙还硬的杠头上，满脸的一言难尽。
青州军改制以后，虽然州府从来没在物资上缺斤少两。
但行军打仗吃的伙食也就那样，该硬的硬，没滋没味的也尝不出好赖来。
更要命的，高龚牙坏了……
这几日本来就疼的睡不着，军粮又硬的跟瘠薄似的，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但那又能咋滴，该吃吃该喝喝，牙再疼也得吃饭啊……
黄岗城头上，士兵们都在排队领着饭食。
牛满仓打了满满一碗粥，拿了三个杠头，边吸溜着来到高龚身旁。
“吃个饭娘们唧唧的，那杠头是咬你嘴了？”
牛满仓看他吃饭那费劲样，脸上是八百个瞧不上。
“咬你姥姥！”
“老子牙疼！”
高龚本来就牙疼火气大，一脚踹了过去，可被牛满仓躲掉了……
“牙疼？”
“我瞅瞅……”
牛满仓一听，伸手就去掰高龚的嘴。
二人也是胡来惯了，高龚啥也没合计，张开碗口大的嘴，就给他看……
战友嘛，那是可以交托生死的情分。
“哎……呀……”
“你这是干啥缺德事了，牙头坏到根儿了……”
牛满仓看明白了，还不忘嘲笑他一声。
心想，平时哥几个里就属他嘴最臭，这下好了，骂人骂的了遭报应了吧……
“哪个？”
高龚也没功夫跟他嘴贫，张口就问是哪颗牙齿。
“这个。”
牛满仓手伸进他嘴里按了按那颗坏牙。
“这个？”
高龚伸手摸到，挑眉疑问。
牛满仓点了点头，“嗯……”
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看高龚心一横，那手就跟钳子似的生生将坏掉的牙齿拔了下来。
高龚可真够生猛的，生生拔下一颗牙齿吐了口血水，就跟没事人似的，牛满仓整个人都看傻了……
谁知高龚那么埋汰，拔了坏牙竟朝牛满仓扔去恶心他……
“你真埋汰……”
牛满仓闪身一夺，随后捡起那个坏牙转身就扔到了箭楼顶瓦上。
“俺娘说，掉了牙得扔房顶上。”
牛满仓撇了撇嘴，开口言道。
“穷的叮当响规矩到真多，扔房顶上去干啥？”
高龚调侃了一句，用力咬了一口杠头，这下好了，总算舒服了。
“俺娘没说……”
一提到老娘，牛满仓心气一下没了，话语也落寞了许多。
“等仗打完了，俺陪你回家看俺娘。”
“当时候兄弟再给你凑点份子说个媳妇，你看咋样？”
高龚嬉皮笑脸的，勾肩搭背好不让人厌烦。
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真情实意。
牛满仓同他一样都是河北路真定府人。
只不过高龚是常山的，而牛满仓是栾城的。
但说来离的也不远，归乡时二人也是同路。
早前二人就曾允诺，待有归乡时，定要去到他家，饮上一壶老酒，拜一拜彼此父母。
也不知这个承诺何时才能实现，但不管是高龚还是牛满仓，都深信那一天总会到来。
二人正说着话，金军大营没却有了动静。
那许久未曾动过分毫的楼车，在晨雾的笼罩下在数百兵士的推动下，缓缓行出大营。
那楼车移动发出的轰鸣声，吸引了城墙上一众青州将士目光。
而各部将领却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只让士兵们安心吃饭。
数万人的集结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金军大营的动静，只不过是大战之前的战争准备而已。
果不其然，四座楼车推出金军大营后，便停在官道上，此后金军便没了进一步动作。
而城墙上的高龚却是一脸凝重，也许是自言自语，也有可能是说给牛满仓听，“明日。”
“明日就要开战了。”
牛满仓听到他的话语没有回答，只是默不作声的喝着粥吃着杠头向别处去了。
建炎二年正月初五午时，主兵凶。
黄岗城金军大营出使者三人乘黑马，持红翎节杖至黄岗城下。
金军左副元帅、行台左丞完颜宗辅命亲从向黄岗城青州军三师全体将士递交战书。
这是金军首次，向范离主政青州后的青州军，递交正式军事通令。
这也充分说明了，完颜宗辅已将青州军十万将士视为真正的敌人。
青州新军三师最高指挥官，统制使关胜代权知青州军州事范离，接下战书。
并集结全军，当这份战书，在数十万黄岗城全体军民的瞩目之下，被宣读出来的那一刻。
震耳欲聋的战吼，数十万百姓的呐喊响彻天际！
那犹如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传出黄岗城，直抵金军大营每一名金贼耳中。
这声浪就像是在对强大的金军宣战！
更是黄岗城数十万军民对金贼的呐喊！
他们选错了敌人！
这里是黄岗县，是曾经与六千金军精锐血战到底的黄岗山城！
这里的人，这里的每一间房屋，都将成为金贼的葬身之地！
完颜宗辅在战书中竟然敢大言不惭的施舍宽恕。
只要黄岗城守军开城投降，便会免于屠戮，若是负隅顽抗定鸡犬不留！
黄岗军民没有被敌人吓到，那冲天的战吼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就是范离曾经带领黄岗山城军民打出来的底气！
黄岗城内无懦夫，有的只是恨透了金贼的军民。
战吧！
就让黄岗城成为十万金贼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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