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阙歌
收回手，缓缓抬起头，在转身之前，林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翻涌的万千情愫瞬间压下。她再次凝望着眼前那在灿烂阳光照耀下庄严无比的倚岩殿，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那神情仿若要将这一幕永远铭刻在灵魂深处。随后，她毅然转身，悄然融入缓缓流动的人流之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挤下山去，再不回头。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极致的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氛围。周围的人，有的沉浸在海灯节的喜悦海洋里，笑容灿烂如春日繁花；有的则怀揣着各自难以言说的心事，神色凝重。而林涣的心中，唯有对璃月那深沉的眷恋与不舍之情在翻涌。她的目光不时飘向远方的山峦，那里，既是她即将奔赴的未知方向，也是她渴望寻得宁静的心灵归处。
终于，当双脚稳稳地踏在山脚下的那一刻，林涣停下了脚步，再次回眸望向璃月港的方向。那繁华的景象依旧如往昔般璀璨夺目，却又无端地多了一份遥不可及之感。她紧紧地攥了攥身上的行囊，毅然决然地转身，脚步坚定如磐石般朝着吃虎岩的方向走去。在这一段与汹涌人潮的拥挤中，挤上玉京台，与钟离先生说完重要之事，再挤下去，此时，已然到了要吃中午饭的时间……林涣微微自嘲地笑了一下，明明都已经不是人类了，却还是不能摒弃掉这个属于人类的习惯呢。不过，她也不想改变……毕竟，是陪着那些人度过了那么多年，这已然成为了习惯。
在三碗不过岗说书人的台下点了一碗汤面，听着台上的人讲述着帝君和仙人们的轶事儿，林涣似乎总算找回了些许自在，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端起桌边的清酒，微微抿了一口。酒还是当年的味道，而这碗汤面，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酒足饭饱之后，林涣起身，付了摩拉，又给不熟悉的新的说书人先生一些打赏，并婉拒了那位先生再坐一会儿、再听一段故事的邀约。林涣转身，径直向往生堂的方向走去。不是回家，也并非叙旧，更没有去寻找那个已然长大成人且继承了往生堂的小岚。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故事，作为长辈，既然说好了在此刻放手，就不能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之中，连上新的因果了……于是，她悄悄找到摆渡人，请他为自己精心置办了一堆扫墓的物品。
稍待片刻，物品置办完毕，林涣凝望着手中的物品，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热流，微微松了口气。这些东西，不仅仅是扫墓的用品，更是她对长辈们那深沉的思念与崇高的敬意。虽然不能够承担新的因果，但曾经连接上的深刻生命之线，她却不想轻易剪断。
林涣自旧桥这边出城，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而上，脚步虽略显沉重，心中却充满了哀凄的期待。一路上，往昔与长辈们相处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她记得与七星的伯伯叔叔们讨论璃月的未来，记得戎昭那执拗却又深情的眼神，记得慧心姐姐为了不卜庐的鸿愿而坚定的身影。接着她跑遍了天衡山的各处，寻到了那些长辈故人兄姐的陵墓，分别引上一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
她静静地立于当年小智将军的小土丘之前，那个小土丘已然不复存在，但那杆千岩长枪，却依旧巍然挺立于那里，诉说着当年的辉煌。似乎是因为，不管如何，坎瑞亚的灾难以及千岩军的努力，都不应当被世人所遗忘吧？她实在是找不到戎昭和慧心姐姐的陵墓，只能够退而求其次，选择那个他们都了解的地方，去遥遥寄托哀思……
是啊，还有慧心姐姐……她明了她的结局，却还是会心生难过，明知道，为了那个不卜庐一脉相承而来的鸿愿，她的慧心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可……林涣的手，紧紧攥着那杆千岩长枪，长枪微微晃动，似在说明她心间的不平静……
“小智将军，都过去了那么久，还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像样的模样……让你见笑了。”最后林涣收束心神，轻轻笑了一下，“抱歉。”说着，点了三根香，轻盈而沉稳地垂眼拜了三拜。
最后，林涣转身，就着渐落的夕阳，去往那个她最熟悉的、之前便去过一次的地方——她的父亲，胡敬老堂主，与她的兄长胡行知的陵墓那边。可当她终于登上山顶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愣住了。
胡行知的墓碑之前，空和戴因并肩而立，沉默不语，宛如两尊与天地浑然一体的雕塑。他们的身影在微风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有三根线香已经插在了墓碑之前，那两个久违的朋友，正微微垂着眼，静静看着眼前安静的一切，沉默不语。但又似乎是，已然倾诉了千言万语。
其实，在林涣寄出书信后，她心中也并未确定他们是否会来。然而，在这特殊的时刻，他们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与惊喜。
“空……戴因，是你们，对吗？”林涣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难以置信。“我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
空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轻轻张开双臂与林涣拥抱。“收到你的书信，就算实在不想和旁边这个家伙同行，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也得暂时放下成见，和平相处……放心吧。”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剩下的时间，我们会陪你。那些灯……我们也确实没有在璃月港亲眼目睹过，正好补上这错过的风景，也挺好的。”
戴因站在一旁，神色依旧冷峻如冰，然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微微颔首，说道：“既然来了，便好好欣赏这海灯节的盛景吧。”
林涣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暖流。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有他们的陪伴，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与温暖。“那就一起吧，其实你们能来，我……我真的很开心。”她微笑着说道，走在他们的身侧，情绪似乎也慢慢变得轻松愉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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